柳牧歌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只有十七岁而已。

    往日里，他尽管整日沉浸在酒精的世界里，可谁也无法忽视他年纪小的事实，尤其他长着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看起来就更显的稚嫩。

    偏偏这张娃娃时常挂着忧郁，还有漫不经心的懒散，所以令得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实力。

    而眼下，柳牧歌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出他的锋芒，打破了以往人们对他的印象。

    鱼长安紧盯着战场上柳牧歌的身影，惊讶道：“这小酒鬼，隐藏的挺深的，一出手就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

    的确是一个大惊喜，原本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柳牧歌，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以一打三不仅没有任何吃力，反而随着战斗的节奏，越来越轻松。

    柳牧歌的战斗方式极为飘逸，他就好像一阵清风，一片落叶，随心所欲的游走在敌人身边。

    不管对手的战斗方式如何蛮横，攻击方式如何野蛮，他始终如一的优雅洒脱，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不迫。

    那是一种来源于家族传承，久经熏陶，耳濡目染，经年累月铭刻在骨子里，镌刻在身上的气质。

    司徒文耀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但不妨碍他感知到柳牧歌的与众不同：“这柳牧歌，在来边关之前，他一定是生活在豪门望族里的大少爷。”

    同样和司徒文耀出身小家族的拓跋，赞同道：“难怪我一看到他，就觉得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原来真不是我的错觉。”

    诸良叹气，幽幽道：“可惜了，那些都成了往事，也不知道柳牧歌犯了什么罪，才会被流放到边关来。”

    这话一出，鱼长安，司徒文耀，还有拓跋，齐齐扭头看向林蒙。

    林蒙手指轻捏鼻梁，道：“你们别看我，关于柳牧歌的身份和过去的事情，我和你们一样，都不知道。”

    柳牧歌的身份很神秘，仿佛故意被人做了手脚一般，在京都传来的名册卷宗里，柳牧歌的名字后面是空白的一片。

    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没有。

    “嗯？这就结束了？”

    在林蒙和鱼长安四人谈论柳牧歌出身来历时，战场上的四人战斗，以一种让人惊讶的速度快速结束。

    赵广青派出来的三个部下全部败北，柳牧歌当仁不让的成了那个战到最后，获得胜利的赢家。

    “潜龙境？臭小子，你可真给我了一个很大的惊喜。”

    挥手喝退了自己的三个部下，赵广青脸色阴冷的看着柳牧歌。

    如果说之前的事，是赵广青对林蒙的恶作剧，是故意打压林蒙。

    那现在的事，则让赵广青感觉到被人狠狠的打了脸，让他很不高兴。

    仰起头喝下一口酒水，柳牧歌再度回到了那种人畜无害，醉眼朦胧的样子：“所以你觉得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赵广青忽然哈哈大笑，他笑的越大声，越夸张，身上的杀气就越重。

    “忽然之间，我就不高兴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你像玩猴一样的耍了，为了让我的心情好起来，我觉得应该要找点能让我高兴的事。”

    眼神冷冷的扫过在场众人，赵广青恶狠狠的瞪着林蒙，咬着牙冷声道：“我这人最讨厌奸细，而在场的众人里面，就有这样的人，至于哪人是谁，马上我就会把他弄出来！”

    奸细？

    林蒙心中猛的一沉，难道他们的身份被泄露了？

    脑海里快速闪过各种画面，回忆出一个个曾经见过的人。

    这个秘密任务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除非有人泄密，否则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但是，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成王能想到这个计划，暗中派遣林蒙进入周原王朝，来到北单城。

    那周原王朝也自然会有同样的想法，且，在林蒙抵达东方战区之前，就有周原王朝的人潜入过西夏王朝。

    有着前车之鉴的事情，林蒙自然会想到西夏王朝境内，也有着属于周原王朝的奸细。

    那些人或者隐藏在民间，或者潜伏在军中，甚至有的人还可能会躲藏在成王身边。

    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林蒙脸上极力维持着冷静的样子。

    在林蒙身后，鱼长安五人也纷纷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可身体里的血液却不受控制的燥热。

    赵广青走下高位，走下石阶，来到林蒙面前，狰狞的双眼猩红的盯着他：“你说，如果我抓到那个奸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他？”

    林蒙对视着赵广青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喉咙间微微发热，极力让声音维持着一种淡然：“这样的事，按照赵将军的性格，恐怕心中早有决定。”

    低下头，赵广青咯咯咯的疯笑：“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因为你们都会怕我，对于叛徒或者说是奸细，我会让他在万分痛苦之后，然后再让他死去，那样的画面，我想你一定不会希望看到的。”

    那样血腥的画面，林蒙当然不想看到，更不愿意看到。

    可是，联想到之前看到过的关于赵广青的个人资料，再结合北单城内众多百姓对赵广青的评价。

    他就是一个疯癫的，嗜杀的，喜怒无常的人，他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恐惧之上。

    林蒙皱眉，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折磨他，让他痛苦？”

    赵广青摇头，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唇边，嘘声道：“你不懂啊，我就是要这么做，别人才会怕我，畏惧我。”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个奸细是谁？不要急，我现在就告诉你。”

    放在嘴唇边的食指缓缓离开，赵广青诡异的笑着，然后一点一点的，缓慢而平稳的，慢慢指向林蒙。

    “这怎么可能？”

    鱼长安五人看着赵广青的手指，最终指向林蒙额头，一个个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林蒙瞪大眼睛，在赵广青手指最终真的停留在面前时他差点直接拔出斩龙刀，劈砍向赵广青。

    同时，他心里也在疯狂咆哮，到底是谁泄露了他的身份？

    “呵呵，你，不是奸细。”

    就在林蒙决定拼死一战时，赵广青忽然神经质的笑起来，看着林蒙出囧的样子，他觉得好有乐趣。

    “给你开个玩笑，逗逗你。”

    赵广青拍打着林蒙的肩膀，大声笑道，笑得他眼泪都流出来。

    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好笑？

    林蒙看着抹眼泪的赵广青，难以理解他的笑点为什么这么低？他的眼泪为什么那么廉价？

    假如刚才赵广青再迟上一点说出那句话的话，林蒙甚至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最坏打算。

    只需要一刀，他能有七分把握，当场击杀赵广青。

    “不好笑吗？你为什么不笑？还有你们，为什么也都不笑？”

    赵广青指着林蒙，还有他身后的鱼长安五人，一个个的问道。

    “抱歉，实在是难以找到一个笑点。”

    林蒙摇头，毫无情绪波动的说道。

    赵广青部下的人对他的疯癫行为举止，似乎早已知其秉性，对此习以为常。

    可是，林蒙这几个和赵广青初次打交道的人，实在难以接受他的性格。

    他喜怒无常，疯癫如狂，骨子里更是毫不掩饰的张扬着一种残酷的冷血。

    这样的人，用九黎城里，苏老爷子的话来说，赵广青他这是一种病，得治！

    “接下来就是万众期待的揭秘环节，到底谁才是那个杀千刀的奸细？答案马上就有。”

    赵广青背对着周庸，吴老五二人，伸出一根手指。

    在周庸和吴老五苍白如雪的表情里，赵广青声音冷冷道：“吴老五，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自己站出来吗？”

    吴老五？

    那个神秘的，一直潜伏在赵广青身边的卧底，竟然是那个富家翁模样的吴老五？

    赵广青的这个最后谜底，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就连坐在吴老五身边，一直没有表情，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庸，都觉得不可思议，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是他？”

    林蒙更是没有想到，刚才一直说话为难他的吴老五，竟然就是赵广青指名道姓的那个奸细。

    而林蒙也从来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也潜伏在周原王朝境内，甚至是潜伏在赵广青身边。

    这个事情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一字半语。

    吴老五能成为赵广青在周原王朝的行商代言人，他到底潜伏了多久？又是怎么来到赵广青身边的？

    最后又是谁，将吴老五的真实身份给暴露的？

    这一切，都是巨大的谜团。

    吴老五笑眯眯的表情僵了一下子，很快又恢复正常：“小将军，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是在你家族做了将近十年的老人，我怎么可能会是你说的那个奸细？”

    赵广青冷笑：“你是不是奸细，由不得你说了算，我说你是，你就是。”

    脸上的笑容敛去，吴老五脸色严肃起来：“我在赵家十年，就算你想要杀我，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赵广青怒极，喝道：“你真以为我没有证据？想我赵家这么多年来，对你如何？我对你又如何？”

    “可是你怎么做的？你忘恩负义，出卖我赵家，背叛我赵广青。”

    “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让你死个明白，也让所有人知道，背叛我赵广青是个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