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协会的等级是很严格的，水平不够是绝对无法晋级的，可也不是说，水平达到了就能上的。

    这里有一条绝对红线：实际成果！

    任你夸得天花乱坠，任你学富五车、胸怀浩瀚学识，只要你没拿出成果，上限便会定格在最基础的一级学者。

    二级学者，是绝对的分割线。

    这也是学者扎堆的协会，为了防止[空谈派]的学者成为主流的方针。

    诚然，任何学术都需要理论先导，可一味空谈理论而始终拿不出成果，这是空头理论，迈入了脱离实际的误区！

    听得黄九要直接推荐郑易为二级学者，白医师讷讷道：“黄老，这很难通过吧？”

    白桀白医师，他倒不是否认郑易的才能，而是担心这样的举荐会导致黄九承压，毕竟眼前的黄九……老了！

    德高望重的黄九，死气隐隐蔓延，怕是已经走到了生命末尾，身为疗养师的白桀，再清楚不过了。

    而学者协会，就如同郑易所在的纯理论解析系班级一样，是个嘴炮满天飞的地方，每位学者都生有八张嘴，精通十六国语言。

    一心扎入研究、踏踏实实搞学术的学者凤毛麟角，更多的攻击力点满的学术喷子，就连他这样不要脸的人，都会被围攻之下气得吐血。

    虽然，他白桀也是协会内的知名大喷子来着，但不妨碍他对其他喷子的鄙夷。

    白桀认为，搞学术的，不把攻击点满、不搞敌我双标，不如让他去死！

    黄九笑呵呵，拿起郑易书写的最后三张纸，欣慰笑道：“白桀，你不相信你要举荐的人？”

    “相信，我相信他的才能，可他毕竟没有成果，二级学者……会不会太高了？”

    “一级学者毕竟权限太低，能接触的知识对他作用不大，我只是希望，像小郑这样的好苗子，能成长得再顺利些。”

    白医师迟疑，故意贬低郑易，劝诫道：“黄老，其实这小子根本不是学者，他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武斗派，一级已经够用了。”

    “呵呵~”黄九乐了，他看着白医师，打趣道：“太好了，为了这样的学者不堕落成武斗派，不是更应该给他大开绿灯吗？”

    武斗派和学者，一个专注于力量的提升，一个专注于原理和研究，算得上是两个互相鄙夷的派系。

    学者中，不少人都喜欢撸袖子干架而自成一派，坐在一旁的段成段老头，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咳咳！”段老头清了清嗓子，辩解道：“什么叫打打杀杀的武斗派，我们是用脑子去战斗，是真正将知识融入战斗的智者！”

    “你？”白医师用鼻孔看着段老头，不屑道：“听说你们研究所个个膀大腰粗，这也是为了学术？”

    “你懂什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也就在两人互相攻击的时候，郑易停笔了，他满意点头，整理着这一摞纸张，抽出几张，想了想，又添了几笔，才道：

    “彻底完成了，才疏学浅，没什么专长，段大师您再看看？”郑易递出这一摞纸张，微微一笑。

    段老头脸部抽动，显然是听出郑易反复提及‘专长’的意思，他黑着脸接过纸张，闷声道：“你已经合格了。”

    段老头随意瞥过一眼，可却立即被这份资料给深深吸引住了！

    唰！

    段老头眼神一凝，先是一目十行看了个整体，随后将看过的资料递给黄九，而他自己在闭目沉思，在脑内推导着这份资料的可行性。

    震撼什么的情绪，已经被完全抛下了，唯一留存的只有对这份资料的思考。

    ‘致命缺陷先是被提出，但在这份资料上又得到了优化的方向，从各自公式推导和边界收束上看，完全具备可行性……’

    这份资料比起第一份还要来得精密，但只要研究仪器性能跟得上，同样能分析出如此精密的结果。

    真正重要的，是思路、是方法、是那大胆的推测，是那天马行空的结合与创造！

    良久，段老头缓缓睁眼，他坐直了身体，眼神炽热看着郑易，佩服道：“如果上一份资料尚且能收束在解析范围内，那这第二份便是涉及到创造。”

    “你，凭借旧有的模板，在这段段时间内，重新创造了一种更完善的新材料啊！”

    郑易笑笑，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灵光一闪想到的。”

    忽然，段成看向黄九，郑重道：“老黄，我决定了，我要把这份材料的第一署名改为这小子，如此他便有了成果，你这边的压力也会更小。”

    “这……”黄九迟疑，“这不合适吧？这项目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研究所在牵头，你手下的研究员没意见？”

    “技不如人，有意见也要憋着，要抛下个人荣辱与情感，这才是真实的学术界。”

    段成神色平静，淡淡道：“而且有了他加入，这份项目会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对所有研究员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的研究员们不存在这种短视者。”

    “郑易，我段成以融构研究所的名义，邀请你成为这个军团项目的第一负责人，与我们共同研发、完善这一材料的后续应用！”

    负责人？

    郑易眉头一挑，问道：“加入你们，我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当然是获得业界认可，得到大量荣誉，甚至可以搭上军团方的人脉，而且这第一负责人可是意味着无上的学术荣誉啊！”

    听到这声无上学术荣誉，在场四人有两人撇嘴，不屑一顾。

    白医师将不屑流入在表面，而郑易却藏在心中，他淡笑，摇摇头问道：“可以换成钱吗？”

    “钱？”段老头愣了，不解问道：“钱不是够用就行了？要钱做什么，有什么特别之用吗？”

    郑易默默鼻尖，腼腆道：“实不相瞒，我欠了别人十个亿，虽然她从来不催我还钱，但我心里还是不安，害怕哪天又被拿捏了。”

    十个亿？

    数额过大，黄九也不淡定了，连忙问道：“这么多，是卖身契吗？”

    “算得上半个卖身契。”郑易无奈，被迫成为骑士，可不就是卖身契吗？

    而且这十个亿还是不知打了几折的治疗费，更遑论还有超术的人情……

    负债累累！无论是人情债还是金钱债，郑易都觉得自己被牢牢绑上了战车。

    这份拿捏手段，比之[公正]还要高明不知多少筹！

    而面对这个庞大数字，段老头迟疑了，缓缓道：“我年薪只有八百万，算上项目激励，也不过平均每十年四个亿……哪怕是这个项目的第一负责人，最多也只有三千万可拿。”

    这只是纯收入，而他又是著名的研究所所长，积累了一辈子才滚出这个大小的雪球。

    白医师淡淡道：“我比较会讨女人欢心，算上私人红包，一年勉勉强强六七千万，但光是投入就要消耗九成九，一年最多攒下两百万。”

    黄九皱着眉，缓缓道：“我和白桀情况差不多，一年两个亿，但门生多项目也多，攒不下钱，基本上每年都要拉入大批投资，将研究成果分享出去，否则我的研究会陷入停滞。”

    这是一群高收入、高投入群体！

    这一刻，还在讨论学术的几人忽然自暴收入，但没几个是能攒下钱财的。

    三人齐齐将目光看向郑易，这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欠下如此巨资？

    郑易叹气，缓缓道：“好了，我是不会加入你的研究之中的，第一署名我也不需要，这份资料可以给你，但你要适当性的补偿买断。”

    “还有，如果测试结束了我就先走了，手上事情太多，没有精力再扎进协会里面，该怎么办就让白医师全权代为处理吧。”

    郑易觉得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了，看了段成分享的解析报告和合成报告，他确实学习到了不少新东西。

    但，当务之急还是明天的群体晋升仪式！

    得到测试通过的结论后，郑易立即离开了。

    在两名老人复杂的注视下，从学者协会抽身而出，不沾染任何纠葛，只余下两份价值斐然的解析报告。

    ……

    清晨，天灰蒙蒙亮，郑易抵达学院教务大楼楼顶。

    参与学院超能竞技大赛的，一共十五人参战人员，他第十四抵达，而那未抵达的最后一人，依旧是李苑瑶。

    “郑易，你要在这次比赛中晋升四阶？”那唯一的四阶男生询问，其余人也齐齐竖起了耳朵，十分好奇。

    “嗯，你们都知道了？”郑易微笑点头。

    “领队老师昨天晚上提前通知了，要我们多多配合你，毕竟目前来看你才是我们的王牌。”

    “一定要在这次大赛晋升吗？今天可是客场作战，会不会太危险了？”曾经把自己赌输的若琳学姐劝诫道。

    “哟，若琳学姐，境界突破了，恭喜恭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履行赌注？”郑易笑着岔开话题打趣。

    “你、你！”若琳学姐羞怒，耳根子都红了，重重跺着地面走到另一侧。

    忽然，一阵微风袭来。

    空中一辆浮空车静声接近，侧边车门打开，兰可经纪人向郑易招了招手，临近时，笑道：“小郑，出发了！”

    郑易点头，没有攀爬那降下的软梯，蹬蹬助力几步，便如同鲲鹏展翅，扶摇而上。

    下方，歌雅脸色发白，娇躯瑟瑟发抖，喃喃道：“大灰狼又变厉害了……”

    她曾在选拔时和郑易对战，也是她在挥手间破去郑易的九重鸣步。

    她对空间魔法有几分天赋，所以她能察觉到，郑易精准而有序地踩在了空间上的特异点。

    那一跃，仿佛自由落体般自由，明明是背离大地逆上跃起，却逍遥而无所束缚。

    脱离了重力？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对郑易又多了几分惧意——魔法之敌！

    歌雅看了眼镇定自若、纹丝不动的青冥学长，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打气道：

    ‘歌雅不要怕！你还有青冥学长可以依靠，学长可是三番五次邀战魔敌的真正魔法师！’

    ……

    浮空车内，空间狭小，只容得下七八人，但除了寻常后勤人员外，还有一名特别人物也在车上。

    郑易惊愕，意料之外的存在，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出现了！

    大明星花舞剑姬——水生凛！

    白衣飘飘的绰约风姿，如同古人的素衣打扮，明明走的是缥缈仙子人设，此刻却一副自来熟的姿态。

    淡淡的清香在浮空车内自然散发，郑易不自觉抽动鼻子，心旷神怡。

    水生凛手肘搭上郑易肩膀，左手拍拍平缓的胸脯，活泼开朗地招呼道：

    “哟，后辈！听闻你要晋升，星娱事务所特意派大前辈来指点你啦！”

    郑易无奈笑笑，拱拱手表示感谢。

    自从狩猎战一别，水生凛的个体剑士路线、群体明星路线双双晋升四阶，不可谓最合适的人选。

    忽然，水生凛笑容一收，正色道：“胆敢提前晋升群体意志，后辈，这很危险。”

    她看着郑易双眼，夹杂着关心，郑重万分，“我依靠着虚构人设的反差，才勉强在众生思念体下保持自我，你太鲁莽了！”

    人设反差？

    “咦？我就说你私下里和镜头下差别如此巨大，原来是借助反差的清晰区分，维持着个体的独立。”郑易了然，明白了对方的取巧方式。

    水生凛白了郑易一眼，没好气道：“那当然了，我又不是洪雅那种铁人，人家可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的花舞剑姬少女，可不想被群体意志洗脑。”

    “不怕人设暴露，引起反噬吗？”

    “切~后辈就是后辈，对粉丝一点的都不了解。”水生凛撩了撩侧边秀发，反问道：

    “你讨厌现在的我吗？”

    “呃……不讨厌，甚至觉得更有意思？”

    “是吧，连你这种色狼都这样觉得，我那些纯洁的支持者们就更喜欢啦！等我真正人设一出，那就是本姑娘登顶撼星之时！”

    水生凛一脸神气，用力握着粉拳给自己打气，不一会，又忽然破功，兀自痴痴笑了起来。

    郑易余光打量着这张清纯的仙子面孔，若有所思。

    ‘通过反差人设，将群体意志偏引向对立面，并不断强化着两者的割裂感吗？’

    ‘但似乎在抵达撼星之前，潜藏着人格分裂的潜在危险，形成两股意志、两种性格？’

    ‘而一旦完成统一……则借机一举突破，成就撼星之位？’

    郑易有心亮出解析之眼，想要剖析水生凛的意志状态，但又担心这样对待女士太粗鄙了。他联想到最初认识[公正女士]时的粗鲁表现，不由脸部燥热。

    他，应该有所反省，有所省悟，有所改变！

    最终，在面对好奇的诱惑之下，郑易转身面向水生凛，一板正经请求道：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内在吗？”

    “哈？！”

    水生凛震惊万分，这一幕，她能记一辈子。

    ——《礼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