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画云帆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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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校友(2)

    猝不及防。

    姜婳一向不愿与人太亲近,此时被对方的热情弄得有点尴尬,不自在地轻轻推拒了下,轻声问:“李文慧?”

    李文慧笑得很开心:“你不认识我啦?”

    姜婳又稍加了点力,终于从李文慧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尽量自然而不失礼貌地。

    她近距离仔细地看着面前这张笑容洋溢的脸,在记忆中奋力搜索,但还是毫无印象。

    李文慧也看出来了,夸张地垮下脸:“不会吧?你真的不记得我啦?”

    这就尴尬了,不要说眼前这个李文慧,姜婳可以确定,初中时自己恐怕也从来没注意到过这个女生。

    “算了算了,”李文慧大度地一挥手,仍旧语带哀怨:“我也想到了,你当年在咱们钢中可是光芒万丈如同太阳,哪能照得到我这个小透明呢?”

    姜婳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声道歉,拉她坐下,又亲自前台给她买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块巧克力慕斯,安抚李文慧受伤的心灵。

    李文慧果然就眉开眼笑了,她很健谈,与钢中的许多同学校友都还保持着联系,说起来如数家珍,姜婳也听得津津有味——那些她曾经熟悉的名字、那些她再也没有见过的人,重新在她的脑中鲜活起来。

    只是,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及那个男孩......

    兴高采烈的李文慧时不时伸手比比划划,于是姜婳自然注意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亮闪闪的钻戒。

    李文慧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口咖啡,顺便抬腕看了下手表,“哇!六点半了啊!”笑眯眯地望着姜婳:“下班的时候我老公打电话来,说要带我出来吃饭。可是咱们先约了啊,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让他也来这里跟咱们一起坐坐——你不会介意吧?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姜婳放在桌上的手被她拉着摇啊摇,无奈地道:“好啊,人多热闹。”

    “对呀对呀!”李文慧眉开眼笑,“姜婳你可真是人美心善!”

    “你结婚啦?什么时候的事?”

    “哎呀!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我呀,刚到结婚年龄,二十岁,就结婚了。我也不想那么早婚的,谁不想趁年轻多玩两年呢?可是没办法,我老公成天催催催......”

    李文慧一脸幸福小女人的娇羞,姜婳也笑了。这时李文慧的电话响起,她扬眉对姜婳晃晃手机:“这人,真不经说。”

    李文慧的手机是最新款的智能机,屏幕挺大,所以姜婳清清楚楚看到了上面的“老公”二字。她笑笑,低头喝咖啡,避嫌不去听她与老公的对话——不过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听不到?

    “老公——你到啦?等等哈,我马上出来接你!”李文慧欢快地跑出去了,不一会,挽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进来。

    那男的一身笔挺的藏蓝色军装,白色大檐帽下,只能看清鼻子以下的部分,看那轮廓,至少是个型男。

    哇哦——姜婳颇为意外,没想到李文慧的老公是个军人。

    两人很快走到姜婳面前,姜婳赶紧起身,笑迎二人。这男的好高,姜婳167,站起来竟才到他肩头。逼着她不得不仰起头,李文慧老公也在此时摘下军帽——

    眼前这张面孔似曾相识,如果当年的那个俊秀少年褪尽稚气,应该就是这个模样吧?

    姜婳眼前一片模糊,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文慧娇俏笑道:“姜婳,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王贺飞。老公,这是姜婳,咱们钢中的校友。哎呀其实不用多介绍啦,姜婳你可一直是我老公心中的女神呢!”

    ......

    后来李文慧又说了什么,姜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只觉耳中嗡嗡响个不停,扯出一个涩涩的笑——她可真是蠢,竟然陪别有用心的人演出了校友重逢荒诞剧。

    回头捞起自己的背包,胡乱将东西塞进去,昂着下巴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这对夫妻,娉婷而去。

    身后李文慧还在叫唤:“哎,姜婳,你怎么走啦?”

    姜婳头也不回,只将右手背到身后,然后,干脆地——竖起一根中指。

    “文慧,你想干什么?”王贺飞颓然坐在刚刚姜婳坐过的位置,手中紧紧攥着被姜婳忘记的她的羽绒衣和手套,额头青筋毕现,俊秀更胜往昔的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怒意。

    李文慧惬意地转弄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闻言只是轻笑一声:“老校友多年不见,好不容易联系上,见一面不是应当的嘛!再说,既然在一个城市,她又还是个学生,咱们是不是应该多关心下人家?”说着倾身凑近王贺飞的脸,笑得娇媚又狡黠:“老公,与一直放不下的昔日女神重逢,你老实说,激不激动?心里面这会儿是不是幸福得冒泡了?”

    王贺飞腾地站起:“文慧,你疯了?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不等李文慧回答,王贺飞撇下她径自离去。

    李文慧怔怔坐在原处,半晌,一颗泪自眼角滑落,她将手背放入口中死死咬住,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姜婳出了星爸爸的门就支撑不住了,她低着头一路小跑,也不看路,气喘吁吁也不肯停下脚步,仿佛急于摆脱什么。

    不知跑出去多远,再也挪不动了,姜婳弯腰,一手撑着膝盖,另一手紧紧按住好似要跳出来的心脏,窒息和眩晕铺天盖地袭来。

    再也顾不得什么,姜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大口喘息。

    路边行人见状,有人好心过来问她情况,姜婳把头埋在膝盖里,长发披垂,将她的狼狈掩盖。好心人得不到她的回应,无奈离开。

    缓了片刻,姜婳勉力站起,两条腿微微颤抖,一寸寸挪到不远处一张长椅边......

    姜婳的脑子从见到王贺飞的那刻起到现在一直是空白的,好像硬盘被格式化了一样,什么都不剩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姜婳听到了,但动也不动。没想到打电话的人颇为坚持,只要电话铃声停了,不出三秒,马上再打过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十几次,姜婳艰难活动着冻僵的手指,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一只手根本握不住,只好两手捧着,看也不看,直接放到耳边,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