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施大国那有些郁郁的神色，杨慧似乎读出了其话中之意。敢情是小宝的自尊心在作祟。原来对于小宝婚后和“上门女婿”无甚区别的状态，施小国夫妇，乃至于小宝本人都并不像他们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满不在乎，其实他们是很介怀的。

    “小宝这又是何必呢？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父母的经济实力，逞什么强呢？”

    “所以小国找我们借钱来呀！总不能什么事都由小宝的岳父岳母出面吧！他们多少都该出点力的，何况这是在给他们的孙子买房。”

    施大国无意间透露出的这短短的几句话，恰恰印证了杨慧先前的猜测。

    “你们施家人都是什么逻辑思维？他施小国和小宝要打肿脸充胖子，到头来却要我们给他们买单。凭什么呀？我这十五万元放银行里吃利息不好吗？看到合适的理财产品去投资一份不好吗？为什么要损失利息去给别人脸上贴金呢？”明白原委后的杨慧，气又不打一处来，“再说，我这十五万借出去后，小宝他们刚买完房，还要还房贷，哪来的钱还我呀？”

    “这不是还有小国吗？小国说了，这钱算是他管我们借的，到时候也由他来还。”施大国耐着性子解释道。

    “他还？他拿什么还？他连自己儿子买房都舍不得卖掉手上那套房来贴补，你指望他为了给我们还钱而把那套房给卖了？”

    “他怎么不能还了？他有工作，有工资，每个月省点出来，怎么就还不上了呢？”

    “靠他那点工资还到什么时候去？这是十五万，不是一万五。”

    “一年年还呗！”

    “一年年还？一年还多少，一万还是两万？他这是打算用多少年来还清啊？施大国你别天真了。你那弟弟是个什么德行，我再清楚不过了。这十五万别说是利息了，我看他施小国到时候能不能把这十五万的本钱安数还出来都得打上一个问号。”

    “那不是还有小宝吗？小宝现在挺能挣的，一个月的工资有一两万呐！要是小宝帮着一起还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还上了。他们现在主要是用钱用得急了，一时周转不开，才想着问我来借的。”

    “你刚才不是还说这钱是由施小国出面管我们借的，也由他来还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又变成小宝来还啦？”杨慧抓出施大国话中的漏洞，咬死了不放，“就算小宝现在挣得不少，可别忘了，他才刚买下这套房，只是付个首付，他已经在借钱了，之后每个月还有一笔房贷要还，你说说，他哪有多余的闲钱来还我？你别拉上小宝来蒙我。别说是有小宝给他做保底，就算你拉上你们施家一家子人来给施小国做担保，我也是信不过的。他什么样的为人，我门儿清着呐！”

    “问你借钱，你借就借，不借就不借，扯那么多闲话做什么？”施大国这回是真被杨慧挤兑急了，“施小国是我弟弟，他什么样的为人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的。”

    “轮不到我说，我不说行了吧！”杨慧也急眼了，“我没有话语权，但我有经济大权。你不让我说他，可以，那他也别想从我这儿借走一分钱。”

    杨慧气哼哼地说完话后，抓起之前被扔到身旁的手机，身子一歪，再度倒向沙发靠背，继续玩游戏去了。

    “你……”施大国也是气得浑身直打颤，却又无可奈何。

    另一间屋子里，蕾蕾一直关着门在屋内上网看视频，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房门外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相反的，施大国和杨慧的对话是一字不落地全都落进了她的耳朵里。虽然杨慧的话听上去有些尖酸刻薄，戳的人心里难受。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说的句句在理。若借钱之人换作是别人，蕾蕾也许当时就出去劝杨慧把钱借给对方了。可借钱之人偏偏是施小国，光这一点，蕾蕾在情感上首先就有了抗拒。加之施大国开口说话时那一副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语气，似乎那不是在借钱，倒像是在银行的柜台上取钱。好像他们家账户上的钱是替施小国存的，他们只是他施小国的钱库保管员。只要施小国想用钱了，随便一声令下，他们就必须乖乖地打开钱库大门，仍他取用。如此无理的行为，谁又受得了呢？

    第二天一早，施大国早早地离开了家。或许是没能从杨慧这儿借到钱，他不太好向施小国交代，于是急赶着上其他地方替施小国筹钱去了。

    待他离开后，蕾蕾向杨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老妈，昨晚你和老爸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都听见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杨慧讶然道。

    “嗯，我都听见了。这次我支持你，坚决不借钱给他们。”蕾蕾正色道。

    有了女儿的支持，杨慧顿时感觉自己理直气壮起来。

    “你说说你爸这人怎么这样？施小国是他弟弟，又不是他后爹，你爸居然事事听他吩咐，处处任他摆布，他施小国怎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我跟你爸真是没理可讲。”

    “这不就是你常说的吗？谁让人家生的是儿子，是施家未来的接班人呢？”蕾蕾的语气里也尽显不满，“可是那又怎样？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这帮人怎么还这么老古板呢？”

    “事实上，他们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你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跟他们对着干？你也看到了，我不过就是背地里抱怨了几句，现在我们娘俩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了。”

    “可他们这么做也太贪得无厌了吧！我们家的房子被叔叔他们霸占的只剩下一间了，他们还嫌不够吗？这是把手又伸到我们家的银行账户上来了，他这是还想打你们积蓄的主意吗？未免也太无耻了吧！”蕾蕾愤愤不平地叫嚷着。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他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归到他名下才好。我现在担心的是，他连我们唯一剩下的那间房都不打算放过了。”

    蕾蕾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他怎么敢这么贪婪？”

    “有什么不敢的？有你爸在，他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什么是他不敢想的。”杨慧也是满脸忿恨的表情。

    “老爸难道真的这么糊涂？他一点都没看出来那边在打什么主意吗？”蕾蕾很是费解。

    “说不定你爸打心底里还真就想把房子给他呐！”杨慧气哼哼地说道。

    “不能够吧？”蕾蕾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对于这个问题，杨慧没有给出答复，而是回了蕾蕾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休想。”蕾蕾咬牙切齿地说道，“除非他有本事在老爸在世时就把房子弄到手。否则，那房子要是落到我手里，他还敢打房子的主意，我铁定翻脸无情地跟他干到底，绝不手软。”

    蕾蕾的一番话似乎点醒了杨慧。她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说不定他还真就在这么干了。”

    “什么？”蕾蕾有点跟不上杨慧的脑回路。

    “你还记得之前他给你爸过生日这事吧？”见蕾蕾点了点头后，杨慧继续说道，“他现在千方百计讨好你爸，拉拢你爸，为什么呀？还不就是为了我们那间房子吗？”

    “可是这房子又不是老爸一人的？你要是不同意，他也得不到呀！”

    “所以他更要这么做了。”杨慧双目如炬，放出灼人的光芒，像是要吞噬掉身边恼人的一切事物，“你想想看，我和你爸之间的矛盾还不都是因为他们而起的吗？他就是要制造我和你爸之间的矛盾，挑拨我们的关系，好让你爸看我们不顺眼。最好，我们彻底闹翻之后，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他真的在做这样的算计吗？这用心怕是太歹毒了吧！”蕾蕾半信半疑。

    杨慧也没再进一步解释，话锋一转，又说道施大国头上了。

    “归根结底，这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你爸这儿。要不是你爸站在他们那一边，帮着他们说话，他又哪来的胆子做这种算计呢？”

    “老爸到底是为什么呀？”蕾蕾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呐喊，“难道我不是他女儿？难道你不是他妻子？难道我们不是他的家人？在他的眼里，难道只有那边才算得上是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