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村的天，是很蓝的蓝。

    我从未见过这样蓝的天。

    臭道士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指指上方：“想家了？”

    “嗯。”

    我没说什么，只简单应了一句，谁会不想家呢？

    如果有家的话。

    离开云家村，我们已经赶了两天的路，好不容易来到沼泽之地，却连根草药的毛都没见着。

    臭道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轻声道：“不急，这才哪到哪。”

    “不急？”

    朝天翻了个白眼，我闷声道：“拖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死人，那是免不了的事！”，臭道士厉声，他吼道：“任何时代都免不了死人，难道你就要把自己搭进去？”

    “老子心里有数。”我皱眉，我看上去很像舍己为人的大英雄么，那么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老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当不了救世主。

    但但凡能多救下一个人，我会努力去做。

    现在又还没到玩命的时候，死不了。

    ……

    臭道士沉默片刻，半响才开口，他语气略有些复杂，道：“云姨，云姨她……她真的把你教得很好。”

    “我宁愿她不那么好。”

    我回答。

    做个好人真的太难了。

    看向远方的天空，我望着沼泽之地的入口，心情也很是复杂。

    好人不长命。

    我不想当好人，我想做个祸害。

    起码对我来说，老娘们够好了吧，绝对算得上是个好人，可惜活不久。

    我不想当好人的，做个好人真得好难的，而且还活不久。

    来之前，那个对我有点意思的小伙子，来找过我一趟。

    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云生吧。

    这次来的云生，总算没有红着个脸。

    这个勤恳的小伙子，如今反而有些脸色发白。

    脸色发白的云生对我说话，问我：“得儿姑娘，真的要去沼泽之地么？”

    “去。”

    “沼泽之地凶险……”

    “我不怕。”

    “可我怕。”

    “你有什么好怕的？”

    “怕你回不来了。”

    “回不来又有什么打紧？”

    “我怕你回不来。”

    云生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他一字一顿地对我道：“我……我怕……我怕你回不来了。”

    墙角下有人偷听。

    我咳嗽两声，竟不知如何回答。

    时间过了良久。

    望着破庙的方向，醒过神来的我，这才低声道：“你是个好人，我配不上你的。”

    世事万千，不过一碗人间烟火，过往得失，不过一段烛光消逝。

    我不想面前这个小伙子后悔。

    云生涨红了脸，眼眶也在发红：“姑娘，得儿姑娘……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仙人，未来的仙人……

    可仙人也是人，我想着，你需要有一个人在身边照看你，云姨虽然不在了，我云生，可以照顾……不，照看好得儿姑娘的。

    你，你能不能不去？”

    磕磕绊绊断断续续地，云生才把一段话说完，他眉头紧皱，俊白的一张脸上满是不舍。

    才二十来岁的他，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眼眶有点难受，抬手一抹脸，竟有点湿意，我不会哭了罢？

    是，我知道，我心里也明白，他在舍不得什么。

    可我不能答应他。

    云生是个好人。

    但云得儿不能做个好人，也做不了一个纯粹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