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龙侍死了，一直被攻击的摩尼亚赫号暂时安全了一些，不用再担心巨龙撞击底舱，或者用它可怕的尾刺攻击甲板上的人员。医护人员总算有片刻喘息之机，一名一声和两个护士扔掉手中的枪械，转来治理伤员。

    好巧不巧，此时曼施坦因教授嘴里突然发出喃喃的声音，“氧气，氧气不足...潜水钟！”

    他的领域“蛇”一直维持着，不过断断续续，已经很久没有传来有用的讯息，而之前在江面上来回的急转弯，也打断了“蛇”搜寻目标的进程，现在他再次和失联的水下二人组联系上了！

    之前与龙王和龙侍的鏖战，让所有人都忘记了，水下竟然还有两个人！

    恺撒扛着枪走进来了，鲜血从耳朵里流出来，零和他一起走进来，腹部也染上了一大片暗红色，当零用手语向他解释，诺诺和路明非现在需要潜水钟的时候，他立刻用非常大的嗓门高声说，“潜水钟，快点把潜水钟放下去！”

    大副格雷森从底舱爬上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坏了大半——燃油管道泄漏流进鱼雷舱，在点火的时候烧了起来，不过所幸火势已经被控制住，船体没有发生殉爆。

    “潜水钟？你疯了吗？现在那头龙侍被打烂了，诺顿本尊还活着呢！此时放下潜水钟，指不定就让他顺着缆绳爬上来了！”他听见恺撒说的话，愤怒地说。

    说真的，格雷森今天受够恺撒了，这个年轻人最擅长异想天开，做一些及其危险的事。

    零用手语为他解释格雷森的话，恺撒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史蒂夫·克拉克不行了，瞳孔都已经开始扩散了。”医生举起满是鲜血的双手，他们来得太晚了，史蒂夫伤得太重了，如果即使抢救或许还能保住半条命。但是在刚才的混沌中，没有人来救他，即使是医生都必须去战斗！

    护士合上了那双痛苦的，死不瞑目的眼睛，三名医护人员低头默哀几秒钟。

    林小红就那样看着，面色惨白，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她对于史蒂夫·克拉克并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是纽约人，B级混血种，2004级学生，现在在执行部工作，这两年通过努力成功混到了一个A级，然后就丢了性命。

    “不，放下去，把潜水钟放下去！”林部长提着一柄雷明顿700走了进来。

    他的中山装被烧得面目全非，背后和手臂上大片暗红色的烧伤，烧焦的纤维与血肉黏在一起，浸透了深色的液体，几乎无法分辨，额头上一道长长的伤痕，整张脸满是血污与黑灰。

    “林先生，你没有明白这意味着...”格雷森刚要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没错，我们就是要让他爬上来！”这位经验丰富的老战士咬牙切齿地说。

    说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枚特制的子弹塞进弹夹里，替换了一颗子弹。

    “这是涂有防热材料的超高密度聚乙烯子弹，能够承受3000℃高温，内部溶解0.5克拉贤者之石，只有这么一发，就能要了那个狗东西的命！等到他顺着绳子爬上来，我就一枪爆了他的脑壳儿，给今天死去的孩子们报仇！”他目眦欲裂，恶狠狠地说。

    零用手语将这些话转述给恺撒。

    此时，医生已经将关注转移到了林小红身上，他们用剪刀剪开她占满血污的衣服，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

    “流了很多血，但是现在已经开始愈合了，非常不错，这个恢复力即使在A级中相当惊人。”他们为她清理伤口时，那位医生说。

    “我知道你很难受，那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保持清醒，等到了医院进行输血，很快就会没事的。”医生安慰道。

    林小红虚弱地点点头，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恺撒明白了林卫华的意思，大发雷霆，这位贵公子如果不是耳朵聋了，大概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洪亮过，“你疯了？你这是用水下的两位队友做诱饵！没错，多半能钓到龙王，可是他会把他们两个也顺手杀死！我们绝不牺牲更多的队友！”

    “这叫什么牺牲队友？我们距离之前下潜的地方少说也有两海里的距离！他们还没游过来呢，根本遇不上龙王——这个杂种现在指不定就在我们船下，准备趁着我们松懈的时候发动进攻！那么我们就给他下个套儿！”林卫华部长的嗓门也挺大的。

    又是零为他转述。

    恺撒想了想，似乎这是什么可怕的道德挣扎，现在他是这艘船的船长，他手里攥着几十条人名，不能意气用事。

    最终他咬紧牙关，点点头，“林老说得对，放下潜水钟...所有还举得动枪的，全部站在绞盘附近，让龙王也尝尝什么叫‘请君入瓮’！”他冰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怒火与坚定的勇气。

    还能站着的年轻人，除了三名医护人员，都已经各自扛着枪走出去，按照林卫华的战术“钓鱼”——当然，他们要钓的可是一位龙王！恺撒多么希望自己的耳朵还能用，这样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探查，究竟是否有一个类人的身影，正在顺着缆绳往上爬。

    果然如林伟华所料，诺顿爬上来了，那个铁灰色的身影周围火红色的光华流转，威严无比。

    一上来，林卫华就发动“时间零”，两秒钟就清空了自己一梭子子弹，全是钢芯弹。

    没有了“归墟”的力量，诺顿重新获得了对火元素的掌控，力量大涨，周身“王域”中的火元素含量极高，使他整个人都发出耀眼的白光，体表温度可能接近太阳表面。

    和上次不一样，这些子弹在到达诺顿周身的时候就已经化为一滩铁水，然后在空气中迅速凝固，掉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他们知道金属子弹伤不到他，可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其他同学也开枪了，可是他们低估了自己的力量——之前对付康斯坦丁时太过轻松，上次诺顿上船也没有造成多大破坏，使他们误解了这位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实力。

    诺顿只是挥挥手，周身的领域就轻而易举地将所有子弹熔化。他步步紧逼，而卡塞尔的专员们形成的包围圈也在步步后退。

    诺顿发动了反击，这一次他的力量更加强大。他甚至没有出声吟唱言灵，在他的周围，融化的子弹开始聚拢在一起，化作一枚枚一寸来长的利刃，以惊人的速度，对着卡塞尔的专员们激射而来！

    这一下打断了卡塞尔专员们的反击，而就在这个时候，阿提拉的“雷池”发动了，一枚球状闪电闪烁着蓝紫色的光芒，使周围的空气中都带有臭氧的气息，对着诺顿轰击过去。

    “雷池”是天空与风一系的高阶言灵，序列76，是序列88的高危言灵“因陀罗”的下位言灵，序列64的言灵“苍雷支配”的上位言灵，能够控制环境中的一切电荷，甚至像漫画中的超级英雄一样双手发射闪电。当然，也可以造成静电屏蔽，隔绝电磁波信号传播。

    与此同时，一名言灵为“阴雷”的学员，也将压缩的空气炸弹对着龙王的身影轰击。

    “阴雷”也是天空与风一系，序列并不高，只有17位，但是攻击力不算差。释放者极度压缩空气，制造出只有拳头大小的压缩空气团，然后解除压缩让它爆炸，威力可以与手雷相比。

    而且比手雷更好的是，“阴雷”不用火药不用金属弹片，对青铜与火之王极度不友好，巨大的动能连诺顿都要后退半步，而且还顺便吹飞了激射而来的利刃，一举多得。

    在他们想尽办法对这位龙王造成伤害但徒劳无功的时候，林部长面色突然变了变，因为在他们的脚下，船体的金属部分流转奇异的光泽，疑似炼金纹路的花纹自诺顿脚下延伸，如树枝一般覆盖了半个甲板，而且还在扩张！

    “小心脚下...”他刚发出提醒，突然脚下的甲板开始剧烈形变，塑料和橡胶脱落，金属尖刺猛然刺出！

    这位拥有“时间零”的长者反应快，但是其他人绝不可能突然反应过来危机就在脚下，一瞬间，哀嚎声响彻整个甲板之上，不少人被爬满诡异花纹的金属尖刺刺穿脚掌、腹部，甚至有人当场被切成两节，整个甲板上血流如注。

    雨还在下，冲刷着甲板上的血迹，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溪流，流到诺顿脚边时迅速蒸发。

    龙王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他愤怒地嘶吼着，声音如雷霆一般洪亮：“凡人，难道你们真的觉得我是这么好对付的？”

    话音刚落，“君焰”便发动了，这一次它的温度和破坏了提升了至少一个数量级，几乎覆盖了整个甲板！

    无数人狼狈后退，有几个靠得近的，甚至为了躲避烈焰和冲击波，直接跳进水里。而有几个受伤不能快速躲避的，直接被烈焰和冲击波炸飞出去，落地时浑身都严重烧伤，生死不知。

    恺撒没有受伤，他换上一梭子炼金子弹，提着一杆重型狙击枪对着诺顿就是一通扫射。这种子弹打死侍还行，但是对于龙王来说简直是挠痒痒，只在他周身的“王域”上形成一圈圈波纹，根本不能近身。

    “本来我还打算回美国对付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直接找上门来，是嫌死得不够快吗？”他冷嘲热讽道。

    他只是挥挥手，地上的金属尖刺便拔地而起，形成无数把利刃，每一把都铭刻着粗糙的炼金花纹——所谓的粗糙是对这位青铜与火之王而言，对于普通的混血种，那都是价值连城的炼金武器！

    他让利刃悬浮在空中，就像仙侠剧里操控无数利刃攻击敌人的剑仙一样酷炫。

    然而，就在诺顿得意忘形，步步紧逼，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林卫华打出了那枚意想不到的贤者之石子弹！

    这枚子弹混在在其他普通子弹中间，一开始毫不起眼，却直刺诺顿最脆弱的眼睛。

    林部长不愧是S级混血，竟然胆敢直视那双古奥森严的赤金色眼瞳！

    等到诺顿发现子弹突破自身领域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左手遮挡。可是这是一发专门针对青铜与火之王的子弹，超高密度聚乙烯的硬度不逊色于钢铁，甚至还更高，再加上射击距离只有数米，能够抬手遮挡就已经是极限，根本来不及躲闪！

    子弹射穿了他的手掌，顿时血肉模糊，然后子弹剩余的动能直接从他的左眼刺入大脑！

    贤者之石的毒素直接入脑，对于龙王来说也是致命的。

    诺顿被这一枪击中，顿时周身领域溃散，狼狈地后退两步，发出愤怒且凄厉的嘶吼声。

    剩下的人不给他还手的机会，趁机弹幕洗地，他没了领域保护，又来不及施展言灵，一时间被子弹打得鳞片脱落，血流如注，剧毒的龙血在地上滋滋作响，冒着白烟。

    他被几十发子弹的动能推得踉踉跄跄地后退，最后掉下船舷，还顺手扯下一大片护栏。

    他的头上浮了一次，抬起手徒劳地试图拉住什么东西，可是卡塞尔的人怎么可能允许他再度爬上来？恺撒当即又补了一枪，打在那只本来就受伤的左手上。然后就再也没浮上来，水面恢复了平静。

    “他这是死了吗？”过了好久，那些警惕地举着枪，等待他继续攻击的人才缓缓放松绷紧的神经，其中一个人瑟瑟发抖地问。

    “不知道。”林卫华摇摇头。

    “他没有再攻击我们，也没有浮上来，也许是真的死了。”另一个人也说。

    大概又站了不知道多久，水下平静毫无波澜，就连之前诺顿试图施展“烛龙”而加热的水体都恢复了正常温度，寒彻骨髓。

    一直端着巴特雷，随时准备补枪的恺撒也放松下来，高声宣布，“诺顿死了！”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阵欢呼雀跃，林小红听见他们在喊“我们胜利了！”“卡塞尔万岁！”“恺撒万岁！”之类振奋人心的口号。她也微微动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平缓下来。

    “太好了，救援直升机应该马上就到了，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一个护士安慰林小红。

    此时，医生已经为林小红包扎好了伤口，零默默地走进来，放下手中的狙击步枪，她白色衣裙的腹部已经被血染成红黑色，一看就知道受伤拖了很久了。

    “同学，你也受伤了？”护士急忙冲过去，检查女孩的伤口。

    “腹部扎了一块玻璃碎片，取出来就没事了。”她淡淡地说，好像流血的不是自己。

    “受伤了还往外跑，你不怕流血流干吗？”另一位护士已经拿来剪刀，开始剪她被鲜血浸润的白裙子，“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这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嘟哝道。

    林小红觉得很累了，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