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刚入职，还没分配有三轮车，只能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跟在应知衡后面。

    蹬着单车到小区门口后，应知衡已经铺好摊，分好货品。

    纪昭停好车，赶紧过来帮忙。

    “有些是在下个区域，有的人则会同时有几个包裹，所以要先分好货。”应知衡清点着包裹，头也不抬的说道。

    “嗯！”

    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节凑，纪昭还是知道的。

    很快就整理好包裹。

    忽然！

    应知衡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转身严肃的看着纪昭的双眼，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他肩膀：“做我们这一行，打电话之前必须要有仪式。”

    “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在纪昭错愕时，应知衡再次强调。

    “怎么仪式？”

    纪昭被应知衡忽如其来的严肃型人格吓到了，弱弱的问道。

    “给，先拿着扫码枪熟悉一下。”

    应知衡随意把快递专用的“大哥大”丢给纪昭，道：“你昨天少培训了半天，会漏掉很多没有学到，但是——

    不用怕，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说。”

    这种神秘兮兮的气氛，让纪昭心里着实忐忑。

    扫码枪和手机差不多，不懂的地方，应知衡也耐心说教，纪昭很快熟悉。

    应知衡拿起一个包裹递给纪昭，道：

    “现在先扫一下包裹上的条码或二维码。”

    纪昭照做，“嘀！”一声，客户的信息在扫码枪上显示，同时，收件人的电话号码也随之弹出来。

    纪昭正准备拨号，却被应知衡制止。

    “我刚说的话你就忘了？”应知衡道。

    对哦，重要仪式还没完成！

    可到底是什么仪式呢？

    纪昭看着老师傅，满眼都是询问的眼神。

    应知衡很满意纪昭的态度，先“咳咳~”两声，微笑道：“现在先念三遍：他是猪！”

    呃？！

    纪昭虽然不理解，可还是照做，小声念道：“他是猪！他是猪！他是猪！”

    应知衡皱着眉头，心道：怎么感觉怪怪的，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抬头一看……

    好家伙，原来这小子念的时候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

    这不是在骂我是猪吗？

    应知衡都想骂回去了，斥喝道：“看着我干嘛？没见过帅哥吗？”

    纪昭呵呵一笑，收回目光。

    “笑毛线啊，看着扫码枪再来一遍！”应知衡无语道。

    “他是猪！他是猪！他是猪！”

    纪昭照着应知衡的仪式感做了一遍。

    “嗯！”

    应知衡点了点头，道：“现在可以打电话给收件人了。”

    说完，拿出手机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猪，你好，你的快递到……”

    纪昭的开场白直接吓得应知衡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慌忙抢过扫码枪，隐约听见对面传来问候的声音，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的刚才我的手机放在一旁，有人拿来恶作剧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啊！”

    “你们快递公司就是这种送货态度吗？”

    对方显然很不爽。

    “很抱歉，是我的疏忽，我现在就给您把快递送过去！”应知衡陪笑道。

    应知衡心有余悸的挂断电话，白了纪昭一眼，无力道：“你可真行，竟敢直接说顾客是猪！”

    纪昭也是被那电话仪式带入了，不小心就脱口而出，在应知衡抢过电话后，反应过来的他也傻眼了：我这是干了什么？

    那可是一个月的工资啊！

    “那现在怎么办？”纪昭弱弱的问道。

    “上门道歉啊，能怎么办？”

    应知衡扶着胸口，努力让自己心律恢复正常。

    两人把搬出来的包裹重新放回车里，老老实实把包裹给‘那头猪’送到家门口。

    出电梯后，应知衡拉住纪昭，“你在这等着就好。”

    纪昭心想啥还生气了呢？！

    这不都是你叫的仪式感吗？

    “实在是抱歉……”

    隐约听到应知衡在努力的请求原谅，纪昭忍不住探出头偷瞄一眼，忽然一股惭愧的感觉涌上心头。

    应知衡竟然九十度鞠躬把快递交到‘那头猪’手里。

    就算是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应知衡，也无法不在意被罚款一个月工资的危机。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应知衡的责任感。

    接下来。

    纪昭放弃了所谓的仪式，正儿八经的打电话送快递，但是——

    “你好刘先生，你的快递到小区门口了……”

    “哦，那你给我送上来吧！”

    纪昭看着满地的包裹，稍微犹豫一下的时候，电话里就传出“嘟嘟嘟——”的挂断提示音。

    一咬牙，纪昭想着动作快点应该赶得及，拔腿小跑冲去，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敲了半天门一直不见动静。

    纪昭再次拿起扫码枪拨打电话过去。

    “刘先生，我现在到门口了，敲门不见有人开门啊？”

    “没人在家吗？”

    我……

    听到这句话，纪昭差点骂出声来，心里愉快的问候了对方N次，强忍怒气：“您不在家吗？”

    “我在上班，以为家里会有人，算了，下次你再送来吧！”

    好理所当然的语气。

    纪昭以为这只是特别个例而已。

    很快！

    还没送出几个包裹，他又遇到了‘会玩儿’的客户。

    “你好，你的包裹到小区门口了，方便下来取一下吗？”

    “哦……快递啊，我现在不在家，你能帮我送过来吗？”

    然而，并不是商量的口气。

    纪昭心里一突：“那您现在在哪个位置呢？”

    “碰！”

    电话里再次说话：“就在小区后面的麻将馆里，你过来就看到了！”

    “呃！好吧，您稍等一会。”

    纪昭挂断电话，呆滞的看着应知衡，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光。

    应知衡收起手机，微笑的回看纪昭，耸了耸肩，指着地上的包裹提醒道：“革命才刚开始，你什么时候才能送完这一堆？”

    “我先去送完这一票！”苦涩的微笑着。

    纪昭转身跑去，他手上已经有好几个客户的催送电话了，可是他并没有分身术，有的只是责任感带给他的疲惫感。

    这种疲惫感让他想逃离。

    他很想及时的把包裹送到收件人手中，可是按照他这个速度，今天就算不吃饭怕是都送不完。

    更别提还有奇葩的客户。

    满头大汗跑回来的纪昭，看着地上堆积的包裹，他停下了，盘腿坐在包裹堆旁，慢条斯理的拿起水瓶喝起了水。

    一大早到现在，他都没能喝过一口水。

    当事情多到做不完的时候，人是有心理暗示的，就是不想做了。

    “喂喂，别偷懒啊！”应知衡道。

    纪昭苦笑一声，求教道：“师傅，平时看你们送快递挺容易的，可是我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么难呢？”

    “是吧！”

    应知衡收起手机：“所以哪一行都难，谁也甭觉得谁更容易。”

    纪昭感同身受点点头。

    “还有，别叫我师傅，显老！”

    “那应该怎么称呼！”

    “叫衡哥吧，我应该比你年长一些。”

    “嗯，衡哥！”

    休息了几分钟。

    应知衡走到纪昭身旁，伸腿轻踢一下，“起来干活，总得送完吧！”

    纪昭长呼一口气，转身继续。

    应知衡把纪昭弄得杂乱的包裹整理一遍，嘿嘿笑道：“现在知道仪式的重要性了吧！”

    “大概理解了！”

    纪昭慢慢理解了应知衡所说的仪式，客户怎样不是他们能控制的，那句“他是猪！”也不是在骂客户，而是把对客户的期望值放到最低。

    这样，才不会被对方奇葩的要求搞得心力憔悴。

    纪昭在应知衡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节凑，从容还谈不上，但也很快把手上的快递送出去。

    在现实面前，打电话前的仪式成了纪昭的标配，只不过改成了默念形式。

    还得注意不带入通话中。

    上午派送结束。

    收拾东西回站点的路上，纪昭问应知衡：

    “衡哥，你说我少培训那半天的内容是什么啊？”

    “送完收工！”

    应知衡关好车箱门，坐到驾驶座上，头也不回的呼啸而去，一道声音传来：“工作上的事下午再说！”

    “好吧！”

    纪昭连忙扫来共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