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月若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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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慈母光辉

    终于来到位于珍珠巷的李侯府,马车从正门入府,李文渲夫妇率下人在前院相迎。

    佳敏打量那欧阳氏,可以用小巧玲珑来形容——人不高,腰板却挺得直直的;衣服颜色不鲜艳,衣料却很讲究,剪裁也合体,恰衬出她窈窕的曲线;乌黑的发髻高挽着,上面干净利落地插了几枝金钗;鹅蛋脸儿,白净面皮,大眼睛,小巧的鼻子,配一张樱桃小嘴……真是个精致的小美人。

    “臣李文渲、臣妇欧阳氏,给安亲王爷、庶王妃请安——”文渲两口子上前行礼。

    “免礼。”君允玟说。他下了车,又把佳敏抱下来,放在一乘竹轿上。

    “表哥,表嫂——”佳敏欢快地叫道。

    “庶王妃,愚臣夫妇不敢当这样的称呼……”文渲忙说。

    君允玟笑道:“怎么不敢,你们是亲戚,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是——”李文渲应着,随后引大家去他的住处。

    李文渲仍旧住在晴雨轩内。不过这次可没看到上回那么多的丫头——想来传闻是真,欧阳氏已经“清了君侧”。

    君允玟亲自从竹轿上把佳敏抱起来,一路抱进屋。随后把佳敏放在厅中的一张榻上,自己则坐在佳敏身旁。

    李文渲从丫环手里接茶盘,欧阳氏跟在一旁亲自奉盏。

    君允玟接过茶盏,却先递给了佳敏,随后自己才接过另一杯——这可把欧阳氏看得,大眼睛睁得更大,颇有些惊奇的样子。

    君允玟满不在乎,他笑着让李文渲两口子也落座,又指着佳敏对文渲说:“文渲,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萃华楼,她不过三四岁的年纪,非要让爷抱她下楼……如今啊,爷可要抱她一辈子喽!”

    佳敏听这话,捧着茶盏斜了他一眼。

    文渲两口子没想到安亲王爷说话这般直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文渲又感慨道:“说起来日子过得可真快……”他想说他儿子都三岁了,又想到安亲王一直无子,便住了口。

    君允玟又对欧阳氏说:“欧阳夫人,文渲好不容易可以歇一天的假,却让本王搅扰了你们的清静。”

    欧阳氏忙低身回道:“哪里,如果不是王爷要来,我二人就要随侯爷和夫人,去东宫贺太子妃生辰,那样才真是不得清静呢!”

    文渲听欧阳氏说话太直白,忙给她使了下眼色,说:“王爷和庶王妃肯光降寒宅,愚臣夫妇都欣喜莫名。”

    君允玟并没把文渲两口子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他笑着说:“文渲啊,你最近为了给秋林关大营筹款,费了不少心力,愁坏你了吧?”

    “是啊,是啊。”李文渲连连点头。

    佳敏听了心中一动,给驻边的军队筹款,难道边关要开战?秋林关毗邻的可是戎狄国啊,而小武现在就在戎狄……佳敏很想探听更多的信息,可是那二人却都很谨慎地闭了嘴,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文渲告诉佳敏,他们一家,和保康一家,常有来往。

    欧阳氏也说,自己跟佳蓉已成了闺中蜜友,只可惜保康一家住在云津渡,只有年节时才能见上一次面,平时只能通通书信……她又说,她很羡慕佳蓉的一双巧手,说着,还让人把自己房中悬挂的,佳蓉的一副绣作,取出来给大家看。

    佳敏看到姐姐的作品,很是感慨,不由想起当年,自己和姐姐一起绣“小鸡吃米图”的事情来,当时自己那块帕子,还便宜了李文渲。佳敏不由撅了嘴,她恼眼前这个欧阳氏——其实是她,把自己的好东西都占了:自己的姐姐、还有自己当年看中的李文渲……

    君允玟看佳敏撅嘴,忙揉揉她的头,哄她说:“有机会我带你去云津渡,去令姐家玩儿……”

    佳敏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这还当着文渲两口子的面呢,就这么无所顾忌!

    从李文渲家出来,时候还早。君允玟和佳敏坐着马车,慢慢地在朱雀大街上闲逛。佳敏想到小时候和父亲逛街的情景,她认真地说:“四爷,真要谢谢你,我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在京城里,生活在亲人的身边……”

    君允玟冲她绽放出帅气迷人的笑容——可是佳敏看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种“慈母”般的光辉!

    同日夜里,御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元嘉皇帝坐在御案后,面沉如水。

    御案前的地上,跪着一人,此人名叫潘善,任御前侍卫统领,不仅负责护卫禁宫安全,还为皇帝执行一些秘密使命。

    这个季节,夜里的天气还有些寒冷,但潘善的头上却冷汗涔涔。

    “你再说一遍,安亲王妃今天戴的红宝石首饰,当真是上官氏的娘家送的?”皇帝问他。

    “正是。据说,上官氏的母亲刘氏,为了让女儿在王府过得舒服些,给王妃送了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礼物……”潘善回答。

    “随手就是一万两,安亲王掌管户部,也不能随手就拿出一万两银子来吧?她家怎么就那么有钱?”

    “回皇上,据臣掌握的情况,上官夫人的娘家是天朝有名的大商家,商号遍布天朝各地。尤其是她的四哥刘秀林,是南疆一带的商会领袖,垄断着去南越部落贸易的商路。因为现在天朝实行了禁海令,贵重香料和药材的来源,主要依靠这条去南越的商路,获利十分惊人……”

    “啪!”皇帝一拍御案,怒道:“国库空虚,他们却获利惊人!”

    潘善吓得一哆嗦,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元嘉皇帝不是普通人,多年的政治斗争让他有敏锐的嗅觉,他感到,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冷静了一下,闭上眼深思了一会儿,随后睁开眼问道:“他怎么能当上商会领袖,怎么能垄断去南越的商路呢?”

    潘善迟疑了一下,回答:“这个……朝庭在禁海的同时,也闭锁了关口。去南越必经镇南关,如今只有刘秀林才有薛侯爷的通关手令,所以他才能成为领袖。”

    元嘉皇帝一楞,暗暗思忖:“薛侯?那是玟儿的外家啊!刘秀林,又是上官氏的舅舅!难道玟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可能,不可能……”元嘉皇帝自言自语着,随后他龙目一张,瞪着潘善,说,“潘善,难道这两年我老了,你也懒了吗?这么大的事,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

    潘善吓得急忙叩头:“皇上恕罪,微臣觉得‘无影门’已破,天下太平,确实惫惰了……”

    “咳——”元嘉皇帝长叹一声,说,“快去察清楚、探明白吧,否则你我君臣,恐怕都不能善终了!”

    “皇上恕罪,臣这就去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看着潘善连滚带爬地退下去,元嘉皇帝再次长叹一声。皇位,充满了荣耀,这个位置代表着一个男人的最高成就……可是也很险,很孤单,就像人们常说的:“高处不胜寒”。

    随后他开始回忆:“谦妃,玟儿的母妃……”他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只记得人很美,体弱多病惹人怜爱。可惜的是,生了玟儿后,她只看了孩子一眼就去了,都没有再看他这个皇帝一眼……

    佳敏和君允玟在炕上下棋。佳敏虽然机智,擅长随机应变;但是君允玟更擅长布局,最后赢的人往往是他。

    佳敏暗想,从棋路上看,这应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应该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纯善可欺……可是,看他接自己进府的行为,就像一只纯白的“小白”,没有任何的布局和安排——直接请旨,直接把人接进府来!对于她的双腿为何不能行走,他只用一句“扭了腰”就打发了去。可是这种借口,能瞒多久?

    “不要举棋不定!”君允玟看她的心思又游离到别的地方,出言提醒她。

    佳敏一慌,手中的黑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而那一步,恰中他的圈套。她忙把棋子拾起来,说:“这步不算,你吓到我了……”

    “不行,落棋无悔!”君允玟按住她的小手。

    佳敏瞪了他一眼,嗔道:“不算,就不算!”

    “好好好,这盘不算,我们重来。”君允玟好脾气地哄着她,把黑白子分别挑出来,放回棋盒中。

    佳敏忽然问:“四爷,今天不该沐休,怎么您没去上朝?”

    君允玟对她笑笑,说:“不舒服,所以不去了。”

    “不舒服?”佳敏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哪里不舒服,唤太医来看过吗?”

    “老毛病了,不用看……”君允玟含混道,又说,“朝中的事越来越烦人,以后爷就称病在家里歇着,还可以多陪陪你。”

    佳敏嗔他一眼,谁想他陪了?不过她始终惦记着一件事,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那天去渲哥哥家,你们说起为秋林关大营筹款的事情——莫非,又要和戎狄人打仗了?”

    君允玟看了她一眼,说:“不是,只是例行的军饷。近几年朝庭的府库不充裕,用钱的地方又多,唉……”

    佳敏听了,心思暗转,虽说闭关锁国会影响一部分作坊和商号,可天朝毕竟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封建国家,按说那点事儿不会对天朝的经济产生太大的影响,为什么府库会不充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