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月若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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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小七来了

    正房内,上官谨夫妇正对坐着叹气。敏儿虽说得有些道理——混淆血脉,错上加错,罪过更重;可是亲王府的内宅,也未必如她想的那么容易混。

    “倘若不是被人算计,我们这么聪明漂亮的敏儿,就算做不了正室,也应该是个侧妃;如今呢,所谓的庶妃,不过是个没名份的妾室……”刘氏抽泣道。

    “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也不如一生一世一双人……”上官谨感叹道。

    刘氏忍着悲痛,收拾起眼泪,想着,赶紧给女儿备嫁才是当务之急。

    她打开箱子,找出几件粉的、绿的外衣,又挑了几件沉甸甸的金首饰……随后她不由想起当年继女佳蓉出嫁,她给佳蓉备了六十六抬的嫁妆;如今自己最爱的亲女,却一件嫁妆都没有——因为是没有名分的妾侍,除了一个小包袱包几件衣服,什么都不能带入王府去。即使娘家想搭些东西,也只能等王妃开恩,之后再送进府去。

    想到这儿,刘氏哭倒在上官谨怀里:“这个傻敏儿,安亲王再好,进门也是个没名分的妾啊,一辈子连件红衣都穿不上!”

    上官谨安慰她:“琳琅莫难过,安亲王是有名的贤王,在朝中颇有贤名……”

    这时,门外忽然有下人来报:“老爷,有客人来访。”

    上官谨一听,想都没想便说:“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来的这个下人,正是烟玉嫁的那个孙富,他一向谨慎,看老爷烦恼,忙提醒到:“老爷,小的觉得那人不像普通人,跟着的人,像宫里的内侍……”

    上官谨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宫里来人做什么?他丁忧三年之后,又称病告了长假,现在虽有品阶,却没有实缺,跟退休差不多,按说跟京城里的政治圈,已经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上官谨不及多想,匆匆来到前院,只见前院等着两个人,一主一仆的打扮。那仆人先过来说:“是上官大人吗?”

    上官谨打量这仆人,虽然他穿着普通人家的下人的衣服,可看他的形容气度,听他说话的声音,果然是个内侍!

    上官谨忙躬身拱手行礼,说:“正是下官,敢问……”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那名内侍赶紧回了一礼,说:“咱家可当不起大人的礼,快来见过安亲王爷……”

    “安亲王!”上官谨吓了一跳。再看旁边那位年青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颀长,面如冠玉,气度和蔼,气度方正,正是原来的七皇子,现在的四皇子,君允玟。

    上官谨虽也见过君允玟两面,但那时君允玟年纪尚小,不免印象模糊。而且现在上官谨看君允玟,完全是另一种心态——“这就是敏儿终身的托付啊!”上官谨感慨着。

    看到君允玟的第一眼,上官谨的心先安了一半,他想,这安亲王看上去相貌端正,气度温和,像个脾气不错的男人……可是,不知道他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上官谨的心更加惴惴不安。

    上官谨把君允玟请入内堂,随后要行君臣大礼。君允玟忙拦住他,说:“上官大人切莫多礼,其实本王今日来的有些冒昧。”他停了一下,说,“我本来是去积云寺给母妃烧香祈福的,绕路到这里看看,也不能多做停留……”

    上官谨恭敬地听着,留意君允玟的下文。可君允玟说到这儿,却沉默了。上官谨小心地抬头看了君允玟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好象有满腹的心事……这让上官谨更是不安。

    跟着君允玟来的内侍,悄悄来到上官谨身旁,说:“上官大人,是不是让下人们都出去啊?”

    上官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挥挥手,叫孙富领着奉茶的两个丫环下去。那名内侍也出去,站在了厅门口。

    这时,君允玟才再度开口,低声说:“上官大人,我知道此行有些冒昧,但是我真的有两句话,想亲自跟令媛说……”

    上官谨听傻了,不要说只是纳妾,便是娶妻,也没有结婚前两天,跑到女方家里跟人家闺女私会的!上官谨心想:“再有两天就过门了,有什么话,等过门后再说不行吗?”又想,“难道这件婚事有变?可这是圣旨指定的啊,哪能说变就变?”

    君允玟看上官谨犹豫,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面上微微有些泛红。

    幸好上官谨近几年来,思想上深受刘府影响,不是事事拘泥于规矩。他只犹豫了一小下,就答应了。“请——”,他做了手势,示意安亲王跟他来。

    他们绕到堂上的屏风,穿堂进到内宅。随后,上官谨把君允玟直接领到了佳敏住的小院里。

    君允玟打量着佳敏住的这座小院,在正房之后,只有三间小房,巴掌大的院落里种着一棵李子树。他暗想,如果我不管她,她会不会在这小院里被关一辈子呢?她那跳脱的性子,怎么受得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更想快点见到那个淘气包……

    上官谨来到门前,咳嗽了一声,桃花匆忙从屋里迎了出来,刚想对着上官谨行礼,忽然看到上官谨身后跟着一位陌生的年青男人,不由吓了一大跳!

    上官谨说:“告诉敏儿,安亲王来了。”

    桃花傻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忘了行礼,几步跑回屋去。君允玟看得直摇头——这样冒失的丫头,可不能让她跟着那个淘气包。

    不一会儿,桃花又跑了出来,高打起门帘,请君允玟进屋。上官谨不敢跟进去,站在院里等着,又悄悄吩咐桃花去告诉夫人。

    君允玟进到屋里,看到佳敏打扮得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地坐在炕上。她看到他进来,伏在炕上恭敬地行了一礼,口称:“七爷……”

    君允玟赶紧上前扶起她,仔细端详她的模样,看她比几年前出落得更水灵了,不由心中暗喜……他拉着她的手,说:“淘气包,我只能呆一小会儿,你先听我说——”

    佳敏点点头。

    “那个,进我府后,千万别叫我七爷,要叫四爷……”

    佳敏心中叹气,穿就穿了,为什么穿了的人都会遇到四爷?不过四爷也好,容易当皇帝的……

    君允玟顾不得她的小心思,接着说:“更不能叫小七儿!当然,我也不会叫你淘气包,我叫你上官姑娘……”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怎么哭了?”

    佳敏眨眨眼,说:“我没哭啊。”

    “刚才肯定哭过了!虽然你用脂粉掩饰过,可是眼睛还是红红的,眼睫毛都打着绺呢……”君允玟端详着她的小脸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有些委屈你。本来,我是想求母后给你个侧妃的名分;可是母后说,没经过选秀,直接指进府去的,不好立马就封侧妃,还是等过些日子,再把位分慢慢升上去吧……”

    佳敏知道他误会了,忙说:“没关系的小七儿,你肯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你啦。”

    君允玟嗔道:“胡说!我既然答应接你进府,就是想好要对你负责的,怎么能说收留不收留的话?”

    佳敏有些冒汗,他还想对她负责?她是女王,怎么对她负责?换言之,她都不想对他负责,还用他对她负责?

    “哦,对了,我要告诉你,我给你收拾的院子就在我书房后面,有什么事,你找我也方便。还有,你不用带下人过去了,我已给你安排了两个大丫环,六个小丫环,两个做粗活的婆子。家俱应该都不缺,别的东西你有什么要带的,我今天赶了马车来的,先帮你带过去吧……”

    佳敏听他絮絮叨叨的,虽然有些好笑,可还是很窝心。她面红耳赤地听着,随后笑着拍拍他的手,说:“谢谢你,不过,还是别太张扬了。”

    送走了君允玟,上官谨夫妇来到佳敏房中。

    上官谨看看女儿,没说什么,就走了。刘氏则拉着女儿的手说体己话:“虽然他突然来访,既不合规矩,又吓人一跳;可是却也让我们安心不少,听他对你千叮咛万嘱咐的,至少知道他是很看重你的。如今这样,你进到他府里,我们还觉得好受些。”

    佳敏臊得脸通红,说:“母亲,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哪有这样的家长啊,一点隐私都不给人家。

    刘氏说:“我们是不该听你俩说话,可不知道有什么事,觉得不放心,这才听了两句。”

    佳敏听刘氏给“偷听”找的理由,跟自己当年偷听小颜时的理由一样,不由暗暗佩服:“果然是我妈!”

    “听他说话也真有意思,竟然想偷着给你把嫁妆先拉过去!可惜,我都没给你准备,你父亲也不让那么做,他怕做得太过了,到那府里,不好和人相处……”随后,她趁机讲起后宅生活注意事项,无非是什么把男人当成自己的天,不可恃宠而骄,要尊重正室,跟其他女人如何搞好关系。

    佳敏想,自己这位娘,哪有什么“后宅生存”的经验?当年她那正室当得也不怎么样。可架不住人家命好,事有巧合,姨娘妾室们一个个自己就倒了,父亲又是容易知足的人,才让她生活得顺风顺水的。现在听她讲经验,还不如去听鸡叫!于是她不耐烦地说:“母亲,你讲这些做什么,我和他只是朋友,跟他的女人更是打不着交道!”

    刘氏斥责道:“敏儿,你是什么想法,终身大事,岂能当玩笑?更不要说这是圣旨指的婚,我们哪里敢欺君!你快把那些没用的想法都收起来吧,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嫁到王府里去,安亲王以后就是你的夫君,你的天和地……”说到这,她忽然想起,自己这个女儿可与佳蓉不同,自小淘气不说,在外面混了八年,都不知道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想到这,她觉得佳敏的教养,恐怕还不如桃花呢!这要是进了王府,谁知道会弄什么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