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月若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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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禁海令下(一更)

    不几日,佳敏等人来到胭脂港。他们懊恼地发现,刘秀林竟然比他们还慢,还没从京城赶回来。眼下刘府上也没有可以主事的人,大家一时没了办法,只得在刘府暂时住下,耐心等候。

    佳敏带着小文和小武去港口打听。果然港口都是朝庭的守军。还有一些等着出海的商人,聚在港口外面观望形势。

    那些商人只要看到有将领模样的人出来,就会蜂拥而上,跟人家说话……但是那些军人个个铁着一张脸,只会执行朝庭的命令,任那些商人或哭闹或求情,都无动于衷。

    佳敏还听说,朝庭已经开始按登记在册的大关人名,一个个收缴海船,并按上缴海船数量,给予一定补贴。令佳敏可恼又可笑的是,她的船还在南越国的船厂,虽有一张保泰名下的关贸凭证,却有没船只可以上缴。

    这日又听说,有人想在其他小港口偷偷出海,被官军的海船当成海盗船击沉了……

    佳敏听着这些消息,心里沉甸甸的。她明白,这条禁海令,会损害很多商家的利益,跑船的大关们,商行的老板们,还有各种作坊的大东们……

    这天,刘秀林终于从京城回来了,他身后跟着刘保泰——刘保泰本来是特意到胭脂港跟佳敏他们汇合的。

    刘秀林等人已经知道了禁海令的事情,他刚回家,官府就有人来收缴他家的海船。刘秀林还想再拖几日,看看形势……

    那官府的来人便说:“刘掌柜,我们多年的交情了,如果有可以通融的地方,我会难为你吗?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一回朝庭查出‘无影门’这群反叛,是狠了心了,一定要禁海——生怕这些反叛找机会逃到海外去,再利用海外的势力,反扑回来对抗朝庭……”

    刘秀林接待官府来人的时候,佳敏也在座。她在一旁听得是胆战心惊——原来朝庭的“禁海令”,竟然是针对“无影门”的!随后她又想到,自己建立的新王国,还想得到天朝的支持呢,现在看来也是痴人说梦——不被朝庭当成反叛就不错了!想到这儿,她又瞄了刘保泰一眼,希望这个大嘴巴不要把什么“女王”和“国王”事情说出去……

    刘保泰却误会了佳敏的意思——他现在已经把苏大关的关贸凭证换到自己名下,他也是一名大关了。官府当然要他上缴海船,可是他哪有船啊?于是他有些发急,开口问那官员:“大人,我虽有一张凭证,可还没有船呢,让我缴什么啊?”

    那官员一楞,奇道:“你既是大关,怎么会没有船呢?”

    佳敏怕刘保泰信口胡言,忙插言道:“我家的船,去年在迦柔被海盗击沉了,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逃了性命回来……”

    “噢,是这样啊。”那官员很同情的点了点头,又有些为难地说,“这种情况,朝庭还没有明令,等下官回去后,先向镇南侯禀明情况,再做主张。”

    “镇南侯?”佳敏一楞,又问,“可是薛侯爷——本朝七皇子的外家?”

    那官员好奇地看向佳敏,说:“正是,小兄弟难道认识薛侯爷?”

    佳敏忙说:“哪里哪里,小人一介草民,哪能高攀上镇南侯府?只是听说过薛侯爷的威名罢了。”

    听她这样说,那官员便有些不屑一顾,哂笑了一下,说:“当年薛侯爷的郡主出嫁,运河里摆满了送嫁的花船,哪个不知?”

    佳敏面上一红,低头不语——她并不想与无关紧要的人,争论些无关紧要的事。

    那官员也不再理她,只继续与刘秀林说话,定好了刘秀林上缴商船的日期,之后便告辞了。

    佳敏回到房中,忙把七皇子帮她写给镇南侯的那封“介绍信”,找出来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信是七皇子匆匆写成的,有些潦草,不过字迹很漂亮。只是内容有些奇怪,都没跟镇南侯介绍佳敏是谁,只说以他的龙凤玉佩为凭,请镇南侯对来人多加照顾。

    “这个坏银,竟然知道我没把玉佩当掉……”佳敏对着信皱皱鼻子,自言自语——她当然没把玉佩当掉,小武从京里回来后,她就把玉佩“献”给小武了。小武听佳敏说,这玉料出自戎狄人的王室禁地玉沙河,珍贵而且稀有,他很高兴地“笑纳”了。

    佳敏认为,七皇子这封信实在太平常,根本没什么分量。不过有机会总比没有机会好。佳敏决定还是拿着信和玉佩去找一下镇南侯。

    佳敏来到镇南侯府,让小文给门口的守卫塞了十两银子,打听得薛侯爷正在府中,便托那守卫把七皇子的亲笔信给侯爷送进去。

    那守卫听说是七皇子的亲笔信,再不敢怠慢,先去跟管事的回禀,管事的又拿了信去回薛侯爷。

    薛侯爷拿到信,看了两遍,有些奇怪。他认得这确实是七皇子的笔迹,私章也不差。可是七皇子在这特殊的时候,派了人来找他,难道说京中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说起来,除了年节时候,七皇子和皇子妃跟镇南府有一般的常情往来,就再没有别的交际——朝庭上的事有皇上吩咐,太子的秘事有太子吩咐,七皇子单独找他,能有什么事呢?

    薛侯爷百思不得其解,竟然召来了身边的几个参谋商量了一回。

    佳敏等在门外,并不知道薛侯爷已经误会。她还在想,为什么薛侯爷这么大的架子,他的女婿,又是堂堂皇子的亲笔信,竟然都请不动他!

    还是薛侯爷的一位参谋提醒,既是从信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还不如干脆把人请进来,问明详情再做定夺。这么把人在府门外晾着,太招摇,也不太礼貌……

    于是薛侯爷这才命人把佳敏请进府来。

    不久有位管事出来,请佳敏进府,直接把佳敏带到了薛侯爷的书房。

    佳敏看那书案后端坐一人,身材魁梧,气势威严,一双鹰目,目光如电。她知道,这人必定就是薛侯爷,赶忙在小武的帮助下,倒身上拜,口中道:“小人刘保玉,叩见薛侯爷,薛侯爷万福金安。”又说,“请恕小人身有残疾,礼数不周之罪。”

    薛侯爷看看来人,不由一楞,他以为七皇子有什么要事,所以派了密使前来;哪知,却是一个腿脚有毛病的半大孩子!他沉吟了一下,说:“请起吧,来人看座……”

    佳敏谢座,低头等薛侯爷问话。

    薛侯爷问:“刘公子,你从京城来吗?”

    佳敏说:“是。”

    薛侯爷问:“你来时,七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佳敏一楞,抬头看看薛侯爷,这才想到,薛侯爷可能误会了……她忙解释说:“小人在京城偶遇七皇子殿下,一时得了七皇子的缘法,他知道小人在南疆一带行走,便给了小人这封信,嘱咐小人如果在南疆一带遇到难处,可来镇南侯府求侯爷施舍些恩德……”说着,她把龙凤玉佩高举过头,经仆人之手,递给薛侯爷。

    薛侯爷听佳敏之言,这才明白——不过是来求他办事的,并不是皇子的密使……他倒是先松了一口气,之后暗暗腹诽——这些日子,朝中的形势波诡云谲,皇上圣意难测,太子那里逼得又紧,让自己整日提心吊胆,于是才会闹了今天这么个误会!

    薛侯爷接过龙凤玉佩看了看,认得是七皇子的东西。

    此事说来话长,皇亲贵戚们都知道,七皇子自幼丧母,体弱多病,虽不大得皇上重用,却很受皇上偏宠。皇上时常把番国进贡的各式稀罕物品赏赐给七皇子。这块玉佩来自戎狄,极为稀有,皇子当中也只有七皇子才有。而七皇子也这玉佩珍贵而不张扬,极符合他的个性,所以对之倍加珍爱,一直佩在身边——薛侯爷也是认得这块玉佩的。

    薛侯爷拿着玉佩,又打量了一下佳敏,暗想:“七皇子竟然肯把这么珍爱的一样东西送给此人,看来,这个人确实是得了七皇子的缘法……”接着,他叫人把玉佩还给佳敏,又问佳敏:“如此说来,刘公子莫非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佳敏拱了拱手,说:“今日前来打扰侯爷,一是久仰侯爷威名,草民平时哪有机会得见,借殿下引见之由,来瞻侯爷的威仪,并置了份薄礼,聊表小人敬佩之心……”说着她冲小文一点头,小文忙把手里捧的礼单恭敬递给旁边伺候的下人……随后佳敏接着说,“二来,确实有件为难的事情,想请侯爷指点迷津。”

    薛侯爷听着佳敏说话,不由就点了点头,暗想:“这个虽看着年青,却极通人情事故,难怪会得七皇子看重。不过,且看这人要求些什么事吧?”这么想着,礼单已呈到他案上。他打开礼单略看了一下,只见各式礼物,大方而且贵重,不由又点了下头,想,“确实是个会办事的人……”

    看过礼单,薛侯爷面容更加轻松,他微微笑道:“刘公子过谦了,有事请讲当面。”

    佳敏便说:“小人与兄长刘保泰,也在做海船的生意……”

    薛侯爷刚听了一句,便打断她的话语,说:“禁海是朝庭的严令,这方面的事情,本侯可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