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奋击匈奴
我合上了书卷,凭心而论,太史公是真男儿!
可是,他不知江湖险恶,未免书生意气了些......我自小混迹民间,洞悉闾里奸邪,猜想朝堂上的事儿,应该也差不多,一点儿也不简单!
谁是谁非?
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或者没有是非,只有精准的算计?
群臣都是些人精,为一个降将说情,那是赔本买卖,大大地划不来,他们肯定连个屁也不会放的。太史公不计得失,忠直犯上,皇上是否真的生气?我不知道,但他应该表现得很生气,因为他是一国之主,总不能鼓励部将投降吧......所以太史公惨了,即便他说的是对的,皇上也一定会处置他。
那皇上的内心呢?
他赞同太史公吗?
李陵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太史公把他夸上了天,皇上真的喜欢他吗......我思潮滚滚,忽然意识到,一颗原本少年的心灵,正在丧失温度和感情,变得冰冷而残酷,精于计算和分析......
道玄怎么看?我想知道。
我觍着脸来找他,顺便贿赂他几个山果,我被猴子追掉了鞋才摘到的。道玄从入定中醒来,听了我的分析和疑问,难得地一笑。
“李陵何如人也?看他奋击匈奴。”
“皇上是否喜欢他?看他的家眷。”
“是否赞同太史公?看怎么处置他。”
说完几句没头没脑的话,道玄又闭上了眼睛,不再理我。我只好告退,翻看着几页卷纸,找到了答案。
太史公......皇上没要他的命,他可以花钱赎罪,像公孙敖那样。可是世态炎凉,没人肯借钱给他,包括他的好朋友任安,可怜一代文豪,因贫致残......后来,他的《史记》把皇上写成了大傻子。
李陵的家眷......没受任何牵连,看来皇上真的喜爱他!在书中,道玄毫不掩饰他的见解——大将出征,历来把家眷留给皇上做抵押。他还举了个例子——王翦伐楚,带走大秦六十万大军,临行还特意自污,为家眷索要各种好处,老将军聪明人啊,只为让秦王嬴政放心......
呜呼,和道玄在一起,我会......越来越奸邪!
李陵是什么样的人......值得皇上如此愤怒?损失五千人其实无关大局,对大汉朝实在不算什么。我不懂皇上,但我懂女人,也是在梦中,一本封面白花花的书上说过,女人会因爱生恨,爱之深,恨之切......
我忽然对李陵产生了浓厚兴趣。
五千步兵,孤军深入。
这个皇上水平很差呢,我一边看一边嘀咕。
哦,错了,是李陵主动请缨,皇上不肯答应,说我大汉朝穷了,没有马匹给你,你还是替贰师将军押运辎重吧!李陵大摇其头,辎重有什么搞头,别看臣只有五千步兵,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都是荆楚剑客,吃的比牛多,跑得比马快,一个顶十个,愿斩胡酋之首悬于阙下!
壮哉!又一个霍去病!皇上龙颜大悦,不过......还是不能去!你娃别吹牛,步兵远征,一旦被骑兵包围,跑都跑不了!
李陵大失所望,急得满脸通红。好娃娃呢,抢着当先锋......皇上不忍,指着地图说:这样吧,你沿这条线走一走,见不到敌人就回来,朕派骑兵大将策应你,呃,就强弩都尉路博德吧,他打仗是把好手。
可是,路博德是个老油条。
他很有两把刷子,当过伏波将军,轻松平定南越,这样一员名将,不甘心给后生小辈打下手......书写到这儿,有句评语:此人肚量,远逊道玄,倘孺子有能,道玄则兴周子牙、旺汉子房耳……嘿,这个道玄,倒也有趣,只是驴唇不对马嘴,口气比驴还大。
路博德这个老狐狸,先答应下来,没过两天,又来找皇上,扯个闲话说:现今正是秋后,匈奴马肥,待到来春匈奴马瘦,再让李陵出征不迟。皇上听了十分不悦,好你个李陵,吹了半天牛皮,又怂了!还唆使路博德来扯淡!
告诉李陵,出征!即刻出征!没有策应!
于是乎,李陵九月出兵,沿着皇上指定的路线,出了居延要塞,向北走了三十多天,到了浚稽山安营扎寨。要说李陵真是个将才,将沿途山川地形、所闻所见详细绘成图籍,派部下陈步乐报送皇上。皇上一看转怒为喜,朕果然没看错李陵!你叫啥,步乐,好名字,步步皆乐,你别回去了,先给朕当个郎官吧。
可惜,“步乐”刚乐了没多久,就变成了“不乐”,李陵在浚稽山撞上了匈奴大单于。大单于裂开大嘴哈哈大笑,汉军太也瞧不起我大匈奴了,就这么点儿人,还是步兵!
来,先上三万骑兵,给我围了!
杀!别放走一个!
大单于嚼着牛肉干,就在山坡上看着,匈奴骑兵飞驰而下,直冲李陵大营。说是大营,就是用武钢车环绕于外,还想阻挡我匈奴勇士?挑开它!咦,汉军把武钢车推开了!步兵也敢出来?脑子不大灵光吧......
出来了,列阵出来了,行,有种!
李陵这阵型排得很有层次,前阵军士挺着长戟,拿着盾牌,后阵军士手持强弓,架着硬弩,还有剑客穿插左右,短兵耀目。转眼虏骑已到阵前,放!一声令下,千弩齐发,匈奴骑士应弦而倒。单于大吃一惊,这波汉军十分不同......
后撤避箭!
匈奴骑兵拨马就跑。
嚯,汉军竟然敢追,两条腿的步兵,跑得怎么这样快!
李陵没有欺骗皇上,荆楚剑客皆是异士,个顶个的高手,这一阵下来,汉军就够本儿了,杀死数千匈奴骑兵,把个大单于看得心惊肉跳。
来,来人!调兵再战!再来八万!
很快,匈奴左右两路大军杀到,将汉军团团围住。大单于松了口气,只等瓮中捉鳖,我就不信,十余万匈奴精骑,还治不了你!
李陵心如明镜,孤军深入,没有外援,耗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走,将匈奴大军往南引,离汉境越近,生存希望越大!兵法云:兵者诡道也,离家近一步,匈奴疑心便重一分,生怕汉军设下埋伏,要引他上钩!
要说,步兵是没有马跑得快。李陵且战且退,每一步都鲜血横飞,连着苦战多日,前面是个山谷,别无旁路!单于大喜,把汉军赶进山谷,包围起来,尽皆射死!
李陵再看麾下将士,没有一个不带伤的。
他咬咬钢牙,令受伤三处以上的坐车,伤两处的推车,伤一处的肉搏接战!
单于这次饺子没包成,又被汉军斩杀三千多人,窝火啊,牙疼!出了山谷,李陵带兵往东南疾行,沿着龙城故道,又走了四五天,士卒疲累已极,不断有军士仆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李陵带头将他们抱上车,还亲自推车,两旁军士无不落泪:李将军!
不远处烟尘又起,匈奴骑兵穷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