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仙洲之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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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九王爷

    雷泽关每天都要迎接戎狄人的疯狂进攻,完全是那种不计伤亡的以命搏命的架势。

    战事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已经到了九月底,戎狄人还是一点退兵的迹象都没有。

    雷泽关将军府议事厅里,所有赶来支援的治国境及以上修为的修士聚集在一起商讨战事。

    议事厅里聚集了十位大儒境修为的修士,还有玄天道人、西山文庙庙祝颜准和西山寺住持了尘和尚三位哲人境的修士。

    儒修、武修和道士在哲人境以下有所区分,往上都是同一套修炼体系分为:哲人境、贤人境、圣人境、道人境、真人境、仙人境和神人境,只有佛修例外,佛修的哲人境叫大和尚,他们自成一套修炼体系。

    “探子来报,戎狄人又增兵了,这已经是这半个月来的第三次增兵了,戎狄人这是抱着一决生死的打算来的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方也是损失惨重,请各位来就是想协商一下,看看我大魏该如何应对。”

    坐在主位的守关将军杨绩收到探子报告,戎狄人增兵的消息,急忙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戎狄人自从被云天河射死了大国师巫拓开始,打着为大国师复仇的旗号,每天疯狂地进攻。

    “戎狄人这是不打算过了吗?按天象来看,草原上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马上就要来了,戎狄人不想着如果捱过冬天,却把物资都消耗在攻打雷泽关上,打不下雷泽关他们拿什么过冬。”一位赶来支援的兵道大儒愤愤而言。

    “以戎狄人目前的伤亡情况来看,就算打下雷泽关,他们也无力南下了。阿库台不是个冲动的人,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新上任的大国师,就和我们大魏死磕,他必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打算。”袁鸿常驻雷泽关附近的玄武城,跟戎狄汗王过招多次,对他很是了解。

    “普通戎狄军队的攻城倒还好应付,就是那帮鬼候域的人不太好对付,就怕他们又再弄什么阴谋诡计。”西山文庙庙祝颜准说道。

    他们三位哲人境的修士刚到雷泽关就想乘戎狄刚死了大国师,暂时没有哲人境的修士在军营,想偷袭戎狄王帐,没想到汗王阿库台竟然也是位哲人境的武修,更没料到戎狄人竟然提前埋伏了五个哲人境的鬼候域的鬼修,要不是三人的修为已经无限接近贤人境,三人差点就没回得来。

    鬼候域的人行事向来神神秘秘,又很少踏出鬼候域,一时之间,还真摸不清他们要做什么。

    “说到鬼候域的人,据探子来报,这些人从戎狄第一波增兵开始就退到了二十里外的榷场里,封锁了榷场,连戎狄人都不让靠近,我们安插在戎狄人里的暗线,根本没法接近,弄清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杨绩想起了鬼候域的异常,告知了众人鬼候域的人的动向。

    “如此看来,他们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了,我们只能小心防备。”袁鸿说道,可是具体怎么做,因为不知道鬼候域的人的在算计什么,所以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一时之间,在场的众人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只能加强防备,以不变应万变,协商了一下防区人员补充的问题就各自散去了。

    杨绩送别了众人,带着三位哲人境还有袁鸿、顾瑾和赵淇到偏厅说话。

    “阿福他这两天还躲着不肯见人呢?”坐下后,玄天道人笑着问杨绩云天河的情况。

    玄天道人也就是刚到雷泽关当天跟云天河打了个照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跟着大家一起叫他的新外号。

    “也就是明鉴宠着他,要我说断了他的酒,看他出不出来。”袁鸿假装生气地说道:“大战前两天还能看到他上去射两箭,我们天天在城关上拼命,七公主都上阵杀敌了,他倒好,天天躲在屋子里醉生梦死。”

    “天河一箭射杀了一位哲人境的戎狄人,更何况还是戎狄的大国师,这个功劳已经够他天天躺着喝酒了。师公,你说的明鉴是谁?”

    在一旁被袁鸿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赵淇为云天河辩解道,又问袁鸿所说的“明鉴”是哪位,据他所知,云天河身边的人里没有一个叫“明鉴”的,更何况这个名字还有些耳熟。

    “明鉴就是那小子的赵叔,什么都依着他,都把他宠上天了。”袁鸿说道。

    “明鉴,赵明鉴,啊!这是我九叔的名字!赵叔是不是名镜,字明鉴?”赵淇总觉得“明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嘀咕了一会,连上赵叔的姓,才想起来“明鉴”不是她九叔的字么,因为时隔八年了,她当时又小,所以一下没想的起来,赶紧向袁鸿求证。

    袁鸿听到赵淇的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沉默了一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不错,赵叔就是你九叔,大魏的九王爷赵镜赵明鉴。”

    赵淇第一天到玄武城,来到赵记铁匠铺,赵叔就觉得她面熟,后来暗中守护赵淇的顾瑾顾大儒奉皇命来探望他,向顾瑾求证后,知道了赵淇是他的侄女七公主。

    然后就叮嘱身边的人帮忙瞒着赵淇,让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那个战死沙场的大英雄九叔上,而不是她现在看到的这个窝在玄武城铁匠铺里打铁的铁匠九叔。

    所以袁鸿等接触赵淇的人说到赵镜,都是称呼他为赵叔,或者赵先生,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袁鸿气愤云天河的不出工不出力的行为,主要还是戎狄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一下子说漏了嘴。

    “可是赵叔说我九叔的墓在关外,他还指给我看了,他为什么要骗我?”赵淇当日询问赵叔她九叔的墓在哪里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因为赵叔所指的是一片空地,并没有看出像是有坟茔的样子。

    赵镜身为九王爷就算身死也不会葬在关外,不说运到京都皇陵安葬,至少也要运回关内来安葬。

    九叔既然没有死,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回京都,为什么会在玄武城当个铁匠,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什么不相认,还要骗她,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了,赵淇有些想不明白。

    “在他的心里,他给自己在城关下的土地下,设了一座墓,把自己埋在里面了。”袁鸿说的有些绕,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声音竟有些哽咽。

    “袁兄,还是我来说吧,逝者已逝,节哀顺变。”在一旁的所有知道八年前发生了什么的人,都有些红了眼眶,顾瑾见袁鸿想到了伤心事,伤心凝噎,便接过来,替他来回答赵淇的疑惑。

    一段尘封了八年的往事,一段不见于史书记载的历史,一段催人泪下的伤心往事,在顾瑾口中缓缓道出。

    “事情还要从十年前说起,九王爷天纵英才,十四岁就进入军营,上阵杀敌,更是以弱冠之龄,晋升兵道大儒境,被天下人认为是大魏国运崛起的征兆,然后就被你父皇派往雷泽关任镇关元帅,我们现在所在的将军府,就是当年的元帅府。”顾瑾斜向下指着地下说道。

    “不错,九王爷从十年前来到雷泽关之后,三年内,厉兵秣马,多次出关征战,杀得戎狄人闻风丧胆,闻赵色变,都不敢到雷泽关百里之内来放牧,到榷场交易都是战战兢兢,大魏商人用一小袋盐就能换到一头羊,戎狄人还不敢还价。

    从九王爷之后,就只有镇关将军,没有镇关元帅,只有将军府,没有元帅府了,在雷泽关守军心中永远只有一个赵元帅,其他人都只能是将军。”

    杨绩在一旁补充说道,虽然他是八年前来继任镇关将军的,没有亲自领略到九王爷赵镜的风采,但是通过那些老兵的描述,还是能想象出那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峥嵘岁月。

    “可是为什么后来我九叔要隐藏身份,在玄武城当一个铁匠呢?而且史书里面并没有提到我九叔多次出关杀敌,只记载他兢兢业业,守关有功,八年前出城巡视被戎狄高手偷袭身亡呢?”赵淇对比记忆中的史料记载,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就是谢阳那个无耻败类干的好事了,简直是文人之耻,大魏败类!”袁鸿在一旁愤怒地破口大骂,风度全无。

    “谢阳谢旭成先生不是国相么,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国相谢阳风度翩翩,幽默风趣,赵淇对他印象很好。

    “哎~~袁兄,还是我来说吧。呵呵,就这么写,也已经是你父皇和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了,要不然按照谢阳的意思,是要用好大喜功,嗜杀成性,穷兵黩武这几个词来记载你九叔的。”顾瑾拉住了愤然起身的袁鸿,扶着他坐下,让他消消气,自己却在言语中透露出愤怒来。

    “八年前,九王爷经过三年的练兵和物资准备,觉得时机成熟,就准备亲自率三十万大军兵分两路突袭戎狄王廷,一举平定草原。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让戎狄人有所防备,九王爷就只是密报了你父皇准备袭击戎狄王庭这件事,具体什么时间出征视情况变化临机调整。”

    “谢阳知道了这件事,就命人偷偷掘了弱水河的河堤,当时弱水河两岸饿殍千里,伏尸百万,你父皇命谢阳从江南调粮赈灾,谢阳借口江南今年雨水不顺,收成欠佳,一时之间筹集不到这么多粮食。”

    “真实的情况却是,过去的三年江南都是风调雨顺,谢家就是江南最大的粮商,谢家只是收了六成的粮食,就已经连新建三个粮仓都堆不下了,哪里会有缺粮的时。你父皇奈何他不得,就命亲信亲自去收粮,可是江南谢家势大,暗中阻挠,收回来的粮食还不够收粮队路上自己消耗的。”

    “灾情一日重过一日,你父皇无奈,只能打在北方偷偷为你九叔准备的,用来供应出征戎狄大军的粮食的主意。”

    “情况紧急,你父皇就通过文庙传讯询问九王爷,问他是否已经出征,如果还未出征或者没走远就暂缓计划。”

    “哪料到谢阳这奸相竟然通过传家秘宝,沟通文庙谢家先祖谢圣的圣像,篡改了双方的信息,这边你父皇收到的传讯是还未出征,就调用了北伐的粮食去弱水河两岸赈灾。”

    “实际上九王爷的两路兵马已经杀到了戎狄王廷附近,却收到了撤军的旨意。”

    “粮草无以为继,九王爷只能无奈撤军,一路靠着抢夺戎狄人的牛羊,坚持了雷泽关下,三十万大军逃过饥饿和戎狄人的衔尾追击,撤回到雷泽关下的竟一半人都不到,就这一半人还被戎狄人在城关下埋伏偷袭了。”

    “乘大军人困马乏之际,戎狄大国师巫满亲自出手,带领超过二十名相当于大儒境的巫师,结阵坑杀了剩余撤回来的人马,九王爷想要阻挡,可是他一个初入大儒境的修士如何能抵挡哲人境的巫满和超过二十名相当于大儒境的巫师联手一击,更何况还有阵法的加成,九王爷手中的银枪被击断,要不是其他人拼死护卫,他都要被一击击杀。”

    “本来巫满还想要杀你九叔,玄武城西山的三位哲人境的高人和留守的袁兄赶到,不得不放弃,逃遁回草原了。”

    “虽然救下九王爷,可是那十多万撤回来的人马却十不存一。”

    “九王爷眼睁睁的看着十多万人马被黄土淹没,却无能为力,自觉无颜面对关中父老,拿起断枪想要自刎,最终被袁鸿拦下了。”

    “袁兄的独子和儿媳就在被坑杀的人里面,袁公子也是二十多岁就踏入大儒境的天纵之才,和九王爷是发小,两人情同手足,是另一路大军的领兵将领,为了救九王爷,夫妇二人替九王爷扛下了那一击大部分的力量,否则以他们夫妇二人的修为,逃出阵法还是不难的。”

    “九王爷认为袁公子夫妇是替他而死的,就割了一缕头发,陪他们一起埋入黄土之下了。”

    顾瑾说到这里,双目通红,赵淇听得也是泪流满面,袁鸿更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袁兄带回九王爷,令人照看好之后,就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回京都,调查北伐粮草被断和戎狄人事先埋伏的真相。”

    “袁兄原本也是哲人境,本以为凭他的儒道修为,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料却处处受阻,在你父皇的帮助和拼着掉落哲人境的代价下,用史道神通还原了事情的部分真相,顺腾摸瓜查到原来是奸相谢阳从中作梗。”

    “谢家是江南望族,掌控了南方八成的粮食和布匹交易,九王爷到雷泽关三年压得戎狄人抬不起头来,大量的牛羊和皮毛被廉价贩卖进关内,谢家在北方的粮食和布匹交易大受冲击,损失惨重。”

    “如果让九王爷攻破戎狄王廷,掌控草原的肉食和皮毛,谢家更是会失去对大魏的粮食和布匹的掌控,谢阳早就和戎狄人勾结,准备除掉九王爷。一个想要保住天下第一粮商和布商的地位,一个想要消耗大魏国运,双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袁兄拿出证据证明谢阳通过文庙篡改了你父皇和九叔的传讯,谢阳却狡辩‘三十万人与三百万人孰重’来逃脱罪责,袁兄查到他勾结戎狄人和命人偷掘弱水河的事,却终究证据不足,被他逃脱过去。你父皇也只能以他篡改军情为由,罢了他的相位,却不到一年又被他的那些同党重新推举上相位了。”

    “后来史官记录的时候,谢阳这无耻败类为了掩盖罪行,竟然要篡改史实,也不怕儒道之路断绝。”

    “这败类还真不怕!”一直在边上暗自神伤的袁鸿突然开口说道。

    袁鸿抹了把脸,擦擦眼泪,苦笑着说道:“让各位见笑了,想起小儿,心中悲痛难以自抑。”

    袁鸿接着说道:“顾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日老夫拼着从哲人境掉落大儒境追查此事,前因后果老夫已全然明了,能说的已然全部告知你们了。

    一来,如今大战如火如荼,明鉴虽然如同个事外人一般,但老夫看得出来,他还是心有不甘,只是放不下心中的那点芥蒂,老夫今日道破他的身份,也是希望大家能劝说他重新振作起来。还望各位转告他,小儿的死老夫没怪过他。”

    各人抱拳行礼,纷纷答应下来。九王爷赵镜是天生的统帅,又是当年雷泽关的镇关元帅,与戎狄人征战多年,对付戎狄人颇有心得,麾下亲军黑骑军强悍无比,纵横草原如入无人之境,令戎狄人闻风丧胆。

    八年前,在那场浩劫中,三十万大军能存活下来的,绝大部分都是黑骑军,他们的强悍可见一斑。如今归隐在玄武城的黑骑军虽然也跟着上城关来了,但是他们只听从赵镜的命令,赵镜不说话,他们也不听其他人的调动,只是静静地守卫他,如同在玄武城默默守护他一样,那种漠视传令兵的气势,如同地狱杀神一般,吓得传令兵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这么多年的本事有增无减,天天在老酒馆说书的袁鸿可是深有体会,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是禁地的莽山,黑骑军的人每天就在里面围猎,不然老酒馆里哪有那么多新鲜的含丰富血肉之气的肉食供应。

    面对戎狄人的疯狂攻势,现在的雷泽关守军伤亡惨重,连附近两个城赶来支援的守军都伤亡不小,放着这么一支强悍的黑骑军不用,众人心有不甘,要让黑骑军参战就要让赵镜下令,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要让赵镜重新振作起来,一来可以激活黑骑军,二来也能振奋日益低迷的士气,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元帅又回来了。

    “二来,当年的事老夫没全然告知你们,就是怕有人对你们不利,如今西山的三位前辈已然踏入贤人境在即,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所以有些事还是告知你们比较好。”袁鸿顿了顿说道。

    “袁老弟但说无妨。”玄天道人示意袁鸿继续说,当年袁鸿也是哲人境的修士,与他们平等相待的。

    “其实当年老夫已经找到了谢阳那卖国贼和戎狄人勾结还有命人偷掘弱水河的证据,只是谢家有贤人境的修士出手阻挠了,老夫将此事告知了皇帝,皇帝却说他也无能为力,因为谢圣十有八九还活着。

    以谢阳这等倒行逆施的行为,早就该被儒道驱逐了,并且皇帝与谢家斡旋多年,到了关键时刻总是功亏一篑,所以就怀疑谢圣十有八九还活着,否则就凭谢阳的那点手段,皇帝早就收拾他了。”

    袁鸿说出了一个震惊了所有人的大秘密,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谢圣竟然还可能活着。

    “老夫当日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调查无果之后,心灰意冷之下就带着襁褓中的小孙子,和老妻老仆躲到这玄武城当起说书先生来了。”

    “袁兄你到这玄武城未尝不是为了看护九王爷,怕他想不开,更怕有人对他不利啊。”顾瑾点破了袁鸿的躲起来的说法的真实用意。

    “唉~~明鉴这孩子一直活在自责中,到了玄武城就天天窝在铁匠铺里面打铁,念叨着要打造出一杆折不断的枪,他这还是为犬子的死耿耿于怀啊。

    还好有小胖子这三年陪着他,插科打诨,才慢慢有点走出心结,这次要不是担心小胖子的安危,估计他都不会上这雷泽关来。既然他来都来了,逝者已逝的结果总要面对,不如请在座的诸位共勉,加一把火,让明鉴重新振作起来。”

    袁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他又想到了伤心事,怕在众人面前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袁兄,我陪你走走。”作为他的好友,顾瑾见状赶忙跟上去,陪他散心,排解忧伤。

    其他人也都纷纷告辞离开,杨绩送别众人后,坐回座位,静静地琢磨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