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老夫还没死呢，你就想霸占老夫的座位，你到底是何居心？”

    老话说得好：帅不过三秒。云天河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迎接赵淇和赵艺画崇拜的眼神，就感觉到头顶一暗，被人偷袭了一巴掌，而后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师，您来了，请坐！请坐！”被人偷袭，云天河脖子一缩，还没来得及发怒，连忙换上一副很狗腿的嘴脸，麻溜地站起身来，虚扶着身后的老者，请他落座。

    赵淇抬头看去，一位单手附在身后的清瘦老者正站在云天河的身后，干净整洁的青色儒袍和峨冠博带的打扮表明了这位老者读书人的身份，三绺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

    有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眼睛是一个人的精气神的展示之所，赵淇在老者的眼神似乎看到了烟波浩渺的史道长河，又似乎看到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坚毅，老者的气质给人庞然博大之感，却又不显得咄咄逼人，这位老者是一个浩然正气修为不低的饱学之士，赵淇看到老者的眼睛后，在心中认定。

    贸然探查别人的修为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在有些脾气不好的人眼中，甚至可以视为挑衅，赵淇不敢贸贸然地探查老者的修为波动，但心中可以肯定，这位老者的修为要比自己高得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老者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神中有过一刹那的惊异，似乎是认得自己，但赵淇对这位老者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按理来说，气质如此出众的儒士自己如果见过，不可能一点印象没有，尤其是老者呵斥小白胖子的时候，有着一闪而逝的官威，赵淇对这种气息很熟悉，表明老者曾经必定做过官，而且官位还不低。

    “爷爷，骗酒的又来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从老者的身侧露了出来，梳着羊角辫，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眉眼间透着古灵精怪，听他的称呼，小家伙是老者的孙子。

    “小鬼头，平白污我名声，小心我告你诽谤啊。”云天河抬手欲打，气恼地作势要拍他脑袋，在外人面前，特别是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可不能让这个小捣蛋把自己骗子的名号坐实了，急忙为自己辩解，以证清白。

    “略略略！”小男孩一点也不怕他，一个后仰躲到云天河的攻击范围之外，向他做了个鬼脸。

    “你们两个顽皮猴子，别闹了，快坐下。”老者在小白胖子的虚扶下坐了下来，言语中带着溺爱和无奈。

    “老师，这两位是赵姑娘。”待老者坐下后，云天河给他们相互做介绍：“这就是我的老师袁先生。”

    “学生赵淇（赵艺画），京都人士，袁先生安好。”赵淇二人站起身来，向老者施礼，达者为师，老者不管是年龄还是气质都值得她们一礼，儒家对礼尤为看重，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失礼。

    “老夫袁鸿，两位姑娘不必多礼。”老者作为饱学之士自然不会倚老卖老，受了一礼后起身回礼。

    “老师，二位姑娘对我们玄武城的由来和血手人屠很感兴趣，我那点微末道行您也知道，有一些不解之处，特来向先生请教。”云天河待他们坐下后，向袁鸿说明加菜的缘由。

    “莫不是你又用那些东拼西凑的本事糊弄人家小姑娘，圆不回去，所以又到老夫这里求救来了？”袁鸿抚须笑道，一句话就把事情的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看来小白胖子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老师，若是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尽兴，岂不是坏了我们师门的名头，体现不出我们玄武城的好客。”云天河听到袁鸿的取笑无力反驳，只能尴尬地笑着讨饶，请袁鸿帮他把吹出去的牛给圆回来。

    “骗吃骗喝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朽木不可雕也，别叫我老师，老夫无能，教不了你这块顽石，你丢脸干我何事？干玄武城何事？少在这里扯虎皮拉大旗。”袁鸿无情地揭穿他的骗子行径，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老师，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就当江湖救急了。”云天河脸皮跟城墙一样厚，袁鸿的这点攻击伤害，他完全免疫，继续死皮赖脸地哀求着。

    “好你个胖子，原来你是有前科的，看来还是惯犯，骗子赔钱，赶紧赔钱。”赵艺画听了袁鸿的话，也顾不得失礼，跳起来就指责云天河欺骗她们。

    “小姑娘，莫要生气，这小胖子好酒贪杯，经常为了多卖两件铁器换酒钱满嘴胡言，倒也不会纯心骗人，只是学艺不到家，常常难以自圆其说罢了。”袁鸿见赵艺画指责云天河，反倒是为他开脱起来。

    “画儿，在先生面前不得无礼。”

    赵淇一看到袁鸿就觉得他不像是一般的说书先生，举手投足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这种感觉赵淇只在那些朝廷重臣和国子监的大儒身上感受到过，有如此浩然正气之人，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说不得是一位高野遗贤或是告老还乡的朝廷重臣，因此赶紧喝止赵艺画的无礼举动。

    “先生见谅。”赵艺画虽然气恼小胖子的骗子行径，但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她，只要不涉及到吃的，还是个彬彬有礼的小姑娘，连忙向袁鸿道歉。

    “无妨，二位姑娘有什么疑惑尽管道来。”以袁鸿的涵养自然不会和小姑娘计较她的无礼举动，反倒是觉得她性情坦荡率真。

    “多谢先生雅量，我们二人是京都人士，游历到此，有幸听得云公子介绍了玄武城的由来。依云公子所言，玄武城是为了感念玄武大神的的功德而建，为何玄武城要仿照血手人屠这个大魔头的兵刃打造菜刀，请先生不吝赐教，这断魂刀和菜刀有何联系？”

    赵淇谢过袁先生后，提出自己的疑惑，她本次出行游历本就是为了增长见闻，难得在此碰到在野的得道大儒，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宝贵的学习机会。

    “你这臭小子，这次又是这个伎俩啊，上次为了糊弄人家买你的钉耙，非说是仿造的天蓬元帅的兵刃九齿钉耙，被人家识破了好不尴尬，这次又来了。”袁鸿听完赵淇的讲述，对云天河又是一番教训。

    “老师，我给你满上。”云天河见袁鸿将他的老底揭了个干干净净，怕他说出自己更多的糗事来，赶紧很狗腿地给袁鸿倒酒，本想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虽然他脸皮颇厚，但是这酒是为袁鸿加菜的，他对袁鸿有所求，目的还未达成，在袁鸿的注视下，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蹭酒，只能怏怏地放下酒壶。

    “我也要！”小家伙看云天河给袁鸿倒酒，人小鬼大的他拿起杯子面前一放，要云天河也给他倒上。

    “边去，毛都没长，喝什么酒。”云天河有求于人，对袁鸿恭恭敬敬，对小鬼头这个熊孩子却没那客气了，他和袁鸿爷孙很熟，当着袁鸿的面教训起小鬼头来一点也不客气，根本不怕他们着恼。

    “是，你的毛长，你的毛有这么长。”小鬼头见云天河不肯给他倒酒，用手比划了一下，生气地回道。

    “信不信我揍你？”云天河怀疑小鬼头在开车，无奈没有证据，恼羞成怒地作势要揍他。

    “你揍他试试？”袁鸿冲云天河一瞪眼，随即又摸着小男孩的小脑袋安抚他：“小宝还小，等小宝再长大一点就能喝酒了。”

    “爷爷，我都八岁了，别总把我当小孩子。”小孩子最是见不得有人说他小，袁小宝不满地争辩。

    赵淇二人看这一大一小的打闹觉得十分有趣，在一旁抿嘴偷笑。

    “小胖子说得没错，这座玄武城确实是后人为了感念玄武大神诛杀血手人屠的功德而建，而且就是建在血手人屠最终的伏诛之地上。”

    袁鸿安抚了小孙子，抿了一口杯中酒缓缓说道。

    小云天河听到袁鸿开口讲述喜不自胜，按照袁鸿说书的规矩，说过的故事是不会再次重复的。

    今日为了卖刀，忍痛花钱给袁鸿加菜，就是想打个擦边球，请袁鸿讲讲断魂刀和菜刀的关系，没想到袁鸿今日兴致不错，没有登台说书解答疑惑，在酒桌上就给他们讲解了起来。

    难得袁先生今日这么给面子，针对性地解惑，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把这段故事学好了，以后再卖遇到卖菜刀，把这段拿出来一说，还不是财源广进，这可是关系到自己能否畅快饮酒的大事。

    “千年前血手人屠在此地作恶，勾人魂魄修炼，玄武大神正好路过，将他一击斩杀，当地人为了感念玄武大神的功德，同时也是为了镇压血手人屠的魔道，便在此建了这座玄武城，这就是玄武城的由来了。”

    袁鸿不着急讲断魂刀的故事，而是又把玄武城的由来重新讲述了一遍，虽然众人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但还是在袁先生的娓娓道来中，渐渐入迷。

    袁先生讲故事的功力可见一斑，比云天河这个半吊子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哎，不对啊，这个骗子不是说玄武大神是奉命捉拿血手人屠的吗？而且从西南的十万大山追到北地来的，还大战了七七四十九天，怎么听先生说是玄武大神路过顺手一击就诛杀了血手人屠呢？”

    赵艺画心直口快地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袁鸿瞥了小白胖子一眼，知道他又是自己在添油加醋地胡说八道了。

    云天河心虚地看了袁鸿一眼，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一下：“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点，这是为了情节需要进行必要的艺术加工，还是以老师的正统解说为准。”

    “哪有什么正统不正统，浩浩历史长河，几分真？几分假？真真假假，今人如何能分辨地那么清呢？我所说的也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家之言而已。”

    袁鸿发出一声感叹，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时光，落在那缥缈的浩瀚历史长河中，想要搜寻出历史的真实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