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钥匙
展飞燕为之一动,直视着她的前胸。
“当你第一次瞧见他走进墓地的时候,他可带着什么东西吗?”
“没有。”
展飞燕转过身去,不愿被人看出自己失望的神色。
包勉悠悠然地问道:
“夫人,这样一件大事,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来报告呢?”
王婉再次望着包勉,从他那种超然洒脱、通情达理,又带点尖酸刻薄的口吻里,听出了他心存疑虑。
“我认为这并非什么了不起的要紧事!”
“啊,可确实是要紧事啊。”
“唔,我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哼,”展飞燕说道,“你全讲完了吗?”
“讲完了。”
“那么,请别把这事再告诉任何人,任何人。现在你可以走啦。”
王婉仿佛是身体内部的木架子一下子松掉了,僵劲儿顿失,突然显出一副老态。她慢吞吞向门口走去,一面低声说道:
“那么,你们对这事,打算怎么处理呢?”
“你现在请走吧,夫人。”
王婉懒洋洋地扭动了门把,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王朝把门关上,然后奇特地像洗手似的搓着双手。
“好吧,别开生面啊。听起来,王婉讲的倒是实话!事情现在看来好像……”
“应该看得出,”包勉说,
“这位夫人实际上并没看见那位先生的面容。”
“你认为王婉在撒谎吗?”贾贯道问。
“我认为,王婉自以为所讲的全是事实。女性的心理就是那么微妙。”
“不过你总得承认,”展飞燕皱了皱眉头说道,
“很有可能那人就是张子正,对吗?”
“唔,不错。”
包勉摇摇手,疲倦地说。
“有一件事,咱们应该马上进行。”贾贯道胸有成竹地说道,
“那就是,上楼去搜一搜张子正的房间。”
“我很赞成这个意见,”王朝严肃地说,“来吗,包勉?”
包勉叹息一声,和展飞燕,跟着王朝和贾贯道离开了书房,好像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
当进入连廊的时候,他们瞥见沈琼莲纤瘦的身形,在大厅前匆匆走过,一面朝身后张望,脸涨得通红,目光怆怆惶惶。她走进了客厅,就把门关上了。
展飞燕止步不前。
“她别是在偷听啊,”她吃惊地说道。
然后,王朝摇了摇头,沿着连廊走向楼梯,一行人以他为首上了楼。
上得楼来,王朝站住了,四下望望,就沿着楼梯的围栏朝着左首走去。他敲敲门。
何婆应声而出。
“劳您驾,”探长轻声说道,
“请您到楼下客厅里去,设法把沈琼莲夫人稳住,直到我们回来。”
王朝使了个眼色,何婆屏住呼吸点了点头。她把自家房门关上,就往楼下奔去。
“至少,”王朝满意地说,“咱们不会受到打搅啦。来吧。”
楼上,张子正夫妇那套住所共有两间房,一间起居室,一间卧室。
包勉不屑于参加搜查;他袖手旁观,看王朝和贾贯道查抄卧室。看他们翻箱倒箧。
王朝十分细心周到,什么都不放过,敲打墙壁,探查小套间的内部。贾贯道不惜委屈自己的膝盖,匍匐着掀起地毯检视一番,他可是什么也查不出。
没有任何一件无论是王朝或是贾贯道认为值得再看第二眼的东西。
于是他们再回到起居室,打算彻彻底底翻找一遍。
包勉靠在墙上,冷眼看着。
眼看快一事无成,毫无收获时,却有了发现。那位非常具有刨根问底精神的贾贯道,在房间角落里鼓捣一张镂刻着花纹的旧桌子。每一格抽屉,他都翻过,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但是,当贾贯道两眼巡视桌面,催眠似的低头呆望着它的时候,一摞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倒是个好地方呀。”
贾贯道自言自语……把每本书都拿起来翻找,一把钥匙掉到了书桌上,他停下一愣。
“天哪!”贾贯道柔声细气地惊呼一声。正在壁炉那里忙碌着的王朝拾起头,抹掉脸颊上的灰迹,跑到桌子这边来。
包勉那种漠不关心的态度也消失了,紧跟在王朝后面跑了过来。
在贾贯道哆哆嗦嗦的手里,提着一把钥匙。
王朝从贾贯道的手里把钥匙抓了过来。
“这看来好像……”他刚开了个头,就闭上嘴,把钥匙塞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我认为这足够啦,贾贯道。咱们可以走了。如果不出我所料,钥匙能够开启那个地方,那可真有好戏可瞧啦!”
这一行人干净利落地离开了起居室。到了楼下,他们碰见了马汉。
“我派了个人到来福客栈去调取旅客登记簿。”
马汉叽哩咕噜了一通。
“现在该来了吧……”
“如今用不着了。”王朝拉住马汉的手说道。
马汉四下望望,见走廊中空无人影。他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按在马汉掌心里,附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马汉点了点头,就从大厅迈步走出前门,片刻之后已经离开了这所房子。
“好吧,诸位,看来货真价实。来吧,咱们到书房里去等一等。”
王朝率领展飞燕、包勉和贾贯道进入书房,他站在房门那儿把门留着小小一条缝隙。大家一声不响,静候着。
包勉瘦削的面庞上,挂着一副无所希冀的表情。
忽然间,王朝敞开了房门,猛地一拉,把马汉拖了进来。他立刻把门关紧。
马汉满脸堆笑,一望而知是不虚此行。
“怎么,马汉……”
“正是这把钥匙,一点儿不错!”
“我的天!”展飞燕大声叫喊起来,
“从张子正的书里搜出来的钥匙,可以开马兆元那所空房子地下室的门!”
展飞燕吱吱喳喳,如同一只知更鸟。
王朝在这紧闭着的门内,背门而立,活像一头兀鹰,目光闪闪。
贾贯道仿佛一只跳跃着的麻雀。
而包勉呢,不难想象,就好似一只通体黑羽、默不作声的阴郁沉闷的乌鸦。
“钥匙的事,说明了两个情况。”
展飞燕一面说,一面笑得把脸都要崩成两瓣了。
“我来学学你的腔调吧,包勉呀……它说明了:最强烈地抱有偷窃遗嘱动机的,应数张子正,他藏着一枚复制的钥匙,能够开启地下室的门,该地下室内发现了遗嘱的残片。这就意味着:他必定就是那个在炉子里销毁遗嘱的人。
“你们想想看,葬礼那天,张子正从这书房靠墙的保险箱里偷到了遗嘱,就别出心裁地塞进了棺材。说不定根本就没把铁盒打开过,到了星期三或星期四的夜里重又取了出来。
“其次还有罪证。发出臭气的旧箱子,以及可以打开地下室门的钥匙。证实了李达的尸体在埋进沈富棺材之前是藏在那儿的。
“隔壁那个空无一物的地下室,确是个万无一失的地点啊……天哪,我真替小甲害臊,他真是个废物!居然会没发现炉子里的那张碎纸片!”
“事情看来引人入胜了。”
贾贯道抚摸着下巴说。
“我显然应该办一件事,我得马上去找陈凤台,拿这张烧剩的纸片去跟他办公室里的副本对比一下,以便确定这个残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