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沈富奇怪的行为
王朝对着沈琼莲问道:
“沈夫人,这个人也是你的堂兄弟呀,不是吗?”
“是呀,大人,可怜的亲爱的阿呆……”
沈琼莲的嘴唇颤抖,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唉,唉,”展飞燕赶紧接着问,“你懂那套话吗?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讲契丹语?”
“跟他对个话,还是行的。”
“那就请你问问他上星期五夜里的行动。”
沈琼莲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整整自己的长裙,然后一把抓住这个高大枯瘦的白痴的胳膊,使劲摇晃他。
阿呆迷惑地转过身来;他急切地望着沈琼莲的脸,接着又笑了笑,拉住她的手。
沈琼莲夫人厉声说:“沈德昌!”
阿呆又笑笑,于是沈琼莲夫人开始跟他讲契丹话。
阿呆对此扬声大笑,把沈琼莲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的反应就像个孩子那样的天真烂漫。听到了乡音就兴高采烈。
阿呆用这同样的异国腔调来回答沈琼莲,讲起话来略有些口齿不清,但他的声音却深沉而刺耳。
沈琼莲夫人转身朝着展飞燕。
“他说,那天晚上哥哥亥时四刻(22时)左右叫他去睡觉。”
“他的卧室是不是就在沈富的那间后面?”
“正是。”
“你问问,他上床之后有没有听见书房里发出什么声响。”
又是一番奇腔怪调的对话。
“没有,他说什么也没听见。他马上就睡着了,一夜睡得很香。他睡觉就像个孩子。”
“那么。他没看见书房里有谁吗?”
“他怎么看得见呢,如果他已经睡着的话?”
阿呆此时正以一种既高兴又迷惘的心情,偷眼看看堂姐妹,又偷眼看看展飞燕。
展飞燕点点头,说:“谢谢你啦,沈夫人。这就行了。”
王朝说:“你们所有人,请都在这儿等着。”
之后,王朝、包勉、展飞燕、贾贯道跨到门口。阿呆像个好奇的孩子,睁大了两眼,望着这几个人的身影。
他们登上了铺着地毯的楼梯后,贾贯道示意向右拐弯。他指了指离楼梯口不远的那间房门,于是展飞燕上前敲门。
里面有个女人的满带哭音的咯咯声:“外面是谁呀?”语气带着惊慌。
“你是何婆吗?我是捕快。能进来一会儿吗?”
“谁?谁?哦,是呀!等一等,大人,等一等!”
他们听见一阵叽叽嘎嘎的床响,瑟瑟之声配上了健壮女性的呼气声,然后是一声微弱的呻吟:
“进来吧。”
展飞燕叹口气,开了房门,四个人一进房间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见了鬼。
何婆胀鼓鼓的肩上搭着一条围巾。她那灰白的头发十分凌乱,一股股硬结了的发缕从她的头顶伸出。脸上又胀又红,上面有斑斑泪迹。
何婆正在椅子里挪动身子;松弛的胸脯大起大伏,颤动不已。一双发肿的大脚塞在旧式的布鞋里。脚下躺着一只很老的猫,显然就是那只不怕闯祸的兔仔。
四个人庄严地走了进来,何婆睁大了迟钝的双眼吃惊地望着他们。
包勉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何婆,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展飞燕亲切地问。
“哦,真可怕呀。大人,客厅里那个吓人的僵尸是谁呀?他狰狞恐怖地使我毛骨悚然!”
“噢,那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吗?”
“我?”何婆尖叫了起来,“老天在上!我?天啊,没见过!”
“行啦,行啦,”展飞燕赶紧说道,“这样吧,你还想得起上星期五的夜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何婆用湿漉漉的手帕捂住鼻子,眼睛里流露出比较清醒的神情。
“上星期五夜里吗?前一夜,沈富老爷死的前一夜吗?想得起,大人。”
“那好极了,何婆,好极了。我了解到你很早就上床了,对不对?”
“确实是这样。沈富老爷亲自吩咐我的。”
“他还跟你讲了些什么吗?”
“没什么,没什么要紧的,大概没有什么对你们有用的事情。”
何婆摩擦鼻子,说的:
“他只是把我喊到书房里……”
“他喊你进去的吗?”
“哦,我意思是说他拉绳铃召唤我去的。他书桌边有拉绳,是接通楼下厨房的。”
“是在什么时候?”
“时间吗?让我想想看。”
何婆抿住嘴唇沉思。
“大概是子时差一刻(22时45分)。”
“我进了书房,他就吩咐我立刻给他拿一滤壶的水来,还有三只茶杯和茶托,几只茶饼、奶油、柠檬和糖。马上拿来,他吩咐说。”
“你进书房的时候,他是单独一个人吗?”
“唔,是呀,大人。孤零零的一个人,这可怜虫坐在书桌旁,坐的是那样的规矩,那样的笔挺……只要一想到-……”
“现在,别想啦,何婆。”展飞燕说,“后来又怎样了呢?”
何婆轻轻揩拭自己的眼睛。
“我立刻拿来了茶具,放在他书桌旁边的小架子上。他问我,是否已经把他所要的每一件东西全都取来了……”
“咦,这真怪。”包勉喃喃自语。
“一点儿也不奇怪,大人。你知道,他双目失明。然后他提高了嗓音说,这倒是有点儿神经质,大人……
“他对我说:‘何婆,我要你马上去睡觉。你听明白了没有?’
“于是我说:‘明白了,老爷。’
“接着我就直奔自己的房间,上了床。这就是全部情况。”
“他一点儿也没有告诉你当晚有客人要来吗?”
“告诉我?没,没告诉。”何婆又捍摒鼻子,随后又用手帕猛烈地擦拭鼻子。
“我虽然根据三套杯子和其他东西,确实想到他也许是要接待客人之类。但处于我的地位,是不便问他的,大人。”
“当然不便问。那么你在那天晚上就没有看见任何客人喽?”
“没见,大人。我早讲过,我直奔自己的房间,上了床。我很疲倦,风湿发作了一整天。我的风湿病……”
兔仔站了起来,打了个呵欠,开始洗起脸来。
“是呀,是呀。我们很了解。现在就讲到这儿吧,何婆,非常感谢你。”展飞燕这样说着,大家赶紧走出了房间。
下楼的时候,包勉一直若有所思;贾贯道好奇地望着他说:
“你认为……”
包勉里说:“不要介意,我生来如此。我老是在思索。”
“哦,哦。好吧……”贾贯道含糊其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