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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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新旧遗嘱

    鲁宗贵的模样,十足像个心不在焉的教授,柳吟月一看到他那张哭丧着的马脸、皱缩成一堆的鼻子,以及失神的眼睛,就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才算忍住没笑出来。

    然而,鲁宗贵一开口说话,柳吟月这种想要发笑的冲动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房子的主人呢?”鲁宗贵的声音严厉而干脆。

    “回老家了。”王朝说。

    “说不定我能效劳。”柳吟月有点儿腼腆地说。

    “这房子建了多少年啦?”

    “这,我……不知道。”

    “那就站开,谁知道?”

    沈琼莲用一小块花边碎布,仪态万方地携捍鼻子。

    “这房子嘛……哦,算起来有八十年了。”

    “曾经翻修过,”沈茂急切地说,“一点儿不错。翻修过。翻修了多次。舅舅告诉我的。”

    “不够明确。”鲁宗贵不耐烦了,“建造图还在吗?”

    大家茫然,面面相觑。

    “好吧,”鲁宗贵满腔不高兴,“还有人能讲得出什么吗?”

    看来似乎没有人知道什么了。

    直到柳吟月抿着漂亮的嘴唇喃喃地说:“哦,等一等。你所要的是不是图纸之类的东西?”

    “拿来,拿来,小姐。在哪儿?”

    “我想……”柳吟月沉思着说。

    柳吟月像一只漂亮的鸟儿般点点头,朝死者的书桌走去。

    贾贯道笑嘻嘻表示赞赏地望着柳吟月把最下面的那只抽屉来个兜底翻,终于找到了一个年代很久的纸袋,里面塞满发黄的纸张。

    “这是旧的账单文件夹。”柳吟月说,“我想……”

    柳吟月想得很仔细,因为她马上就找到了一张白纸,上面用针别着沓折起来的设计图。

    “你要的就是这个吗?”

    鲁宗贵从柳吟月手里抓过了这纸张,大步跨向书桌,把他那皱缩的鼻子埋进了图纸里。

    鲁宗贵不住地颠头簸脑,忽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书房,手里拿着图纸。

    又是一阵冷静沉默,好似云雾密布。

    “有个情况你应该知道。”

    王朝把贾贯道拉到一旁,并且用一种自以为温和的态度抓住了陈凤台的胳膊。

    陈凤台脸色有些发白。

    “唔,听着,陈凤台夫先生。有人把遗嘱捞走了。其中必有缘故。你说是份新的遗嘱。那么,根据新遗嘱,谁会受到损失呢?”

    “唔……”

    “另一方面,”贾贯道若有所思地说。

    “这个情况,除了有其犯罪的含义,我看不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办公室里的新遗嘱的副本,来确定立遗嘱者的意图。”

    “这可办不到。”陈凤台说,他打了个喷嚏。

    “这可办不到。你们且听着。”

    陈凤台把这两人拉得靠近自己些,小心翼翼四下望望。

    “我们无从确定这老头的意图!事情就妙在这儿。原因是这样的:沈富旧遗嘱的有效期是到十月十七日清晨为止。

    “旧遗嘱很简单:张子正会继承沈家的收藏品总库,包括艺术品和古董的业务。还提到了两笔钱,一笔给沈富的外甥沈茂,另一笔给他的堂弟阿呆,就是那边那个痴呆的乡巴佬。

    “房子以及归其妹妹,沈琼莲。此外就是一些例行事宜……

    “还有一些钱财赠给何婆和林木,以及一些雇佣的人员,还规定把某些艺术品转让给某些博物馆,诸如此类。”

    “提名谁当执行人?”贾贯道问。

    “马兆元。”

    贾贯道吹起了口哨,王朝显示出厌烦的样子。

    “你指的是那个大富翁马兆元吗?那个古董迷?”

    “正是此人。他是沈富最好的主顾,并且我认为也可称得上是其朋友,所以沈富提名他作为其财产的执行人。”

    “一个好朋友,”王朝说,“今天的葬礼,他为啥不出席?”

    “我的捕头大人呀。”陈凤台睁大了眼睛说。

    “你难道不看报吗?马兆元可是个大人物啊。他曾获知沈富去世的消息,本打算来参加葬礼的,但刚要来之前,被召到洛阳去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

    “据报上消息说,是洛阳府尹亲自要他去的,要商谈洛阳经济方面的大事。”

    “他几时回来?”王朝问道。

    “谁也不知道。”

    “唉,这无关紧要,”贾贯道说,“那么新遗嘱是怎样规定的呢?”

    “新遗嘱嘛。对了。”陈凤台露出了狡黠的神色。

    “这就颇有些神秘莫测了。

    “十月十六日夜里,大约是午夜吧,沈富让佣人吩咐我十月十七日早上,也就是第二天早上,给他送去一份新遗嘱的草案全文。

    “请你们注意:新遗嘱其实是照抄原来的那份,只有唯一一处有变动。他叫我把原来是沈家收藏品总库继承人的张子正的名字删去,留下空白,准备填上新的名字。”

    “张子正吗?”

    贾贯道和王朝都偷眼观察了一下那个人。

    张子正正站在沈琼莲的椅子背后,像个噘着嘴的鸽子,茫然凝望着半空,一只手发着抖。

    “讲下去吧,陈凤台先生。”

    “好,十月十七日早上我第一件事就是起草新遗嘱,总算带着这份东西在中午前赶到了这里。

    “我发现沈富独自一人。这老头性惯孤僻,相当顽固。冷静、严厉、办事有条有理得使你服帖。但那天早上他不知为了什么事而心烦意乱。

    “不管怎样吧,沈富斩钉截铁地说,不能让任何人,甚至不能让我知道收藏品总库继承人的名字。

    “我把遗嘱摊在沈富面前,以便他填写空白。他叫我站到房间的那一头去,你们注意这一点。然后他在空白处写了几个字,我猜想那就是继承人的姓名了。沈富还在签名的上面吹了吹,迅速地把纸折好。

    “沈富在遗嘱上签名的时候,关照柳吟月、林木和何婆到场目睹,然后由我协助封好,加盖印鉴,这才把遗嘱放进小铁盒,储存在保险箱中,盒和箱都由他亲自上锁。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沈富本人外,还有哪一个人能知道新继承人是谁呢!”

    他们对此陷入了沉思。

    接着,贾贯道问道:“旧遗嘱的内容有谁知道吗?”

    “人人都知道。那是这所房子里一般闲聊的话题。沈富自己一点儿也不隐讳。

    至于新遗嘱嘛,沈富没有特意隐瞒自己准备了一份新遗嘱这个事实,我也不认为有什么理由要保守秘密。那三个见证人当然知道这件事,我认为他们自会在这所房子里传播开的。”

    “张子正知道这件事吗?”

    王朝问道。

    陈凤台点点头说:

    “应该说他是知道的!

    “事实上,当天下午张子正到我办公室来,他显然已经听说沈富签署了一份新遗嘱。要打听这样一个变化对他有些什么影响。

    “于是,我就告诉张子正,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至于究竟是谁,除了沈富本人之外就没人知道了,而他……”

    贾贯道眼中冒出火来:

    “真他妈的,陈凤台,你无权这样做!”

    陈凤台心虚理亏地说:

    “是啊,也许是不应该……我猜想那位新继承人说不定就是沈琼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张子正仍能通过她而获得收藏品总库,所以他毕竟还是无所损失呀。”

    “哼,你瞧。”贾贯道厉声说。

    “这样做很不道德。太没头脑了。好吧,木已成舟,后悔也没用。

    “那么,当你在葬礼前半盏茶时间(5分钟)观看盒内新遗嘱的时候,你发现新继承人是谁了吗?”

    “没有。我打算葬礼过后再打开遗嘱看。”

    “你认准了它是原件吗?”

    “肯定是的。”

    “新遗嘱上有没有取消性条款?”

    “有的。”

    “什么条款?”王朝疑惑地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