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墨，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林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在心中暗自祈祷。

    “洛姐，你放心吧，轩墨他……吉人自有天相。”顾远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不忘安慰失魂落魄的林洛。

    “林洛啊，轩墨这小子命硬的很。”一向不善言辞的小马也破天荒开了口。

    可林洛油盐不进，始终无动于衷，只是木然地凝望着轩墨远去的背影。

    此时的轩墨与光球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也逐渐看清光球的全貌，是一个疯狂燃烧的火球。内部依稀勾勒出凤凰样的轮廓，外部包绕着炽热的火焰，并且随着轩墨的接近，火球的体积越来越大。

    要知道，这是在平流层，氧气比地面上稀薄的多，并且气温要远低于近地面，这“朱雀”竟能轻松得点燃周身的氧气，让它们围绕自身肆意燃烧而不伤及本体，这需要磅礴的燃料存储和极为精确的磁场操控能力。

    这硕大的火球在夜幕之中格外耀眼，“朱雀”所经之处，娇弱的云朵纷纷避让，只留下一道炽红色的划痕。

    眼见“朱雀”带着滔天的热浪扑面而来，轩墨竟然原地滞空不动，只是轻蔑地说道：

    “超脑‘文明’，你敢杀我吗？”

    林洛远眺，看到轩墨定在原地，面前的“朱雀”如排山倒海之势袭来，这不是等死吗？

    “轩墨在搞什么，他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了？这样会死的啊！”林洛歇斯底里地呐喊道。

    “不，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轩墨在赌，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机体适配度有如此提升，多半是……”

    顾远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一个极易让轩墨背上“叛徒”罪名的猜测。

    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有留意轩墨的言行举止，即便是被改造成机甲，作为人类时的一些微表情还是存在的。

    每次在谈论到超脑“文明”时，轩墨的眼神都会稍微移开，这明显是心理学中回避的动作，顾远由此推断出轩墨大概率接触过“文明”，轩墨做出如此疯狂之举，就像是在印证顾远的推测。

    “轰”的一声，烧灼的热浪席卷而来，尽管距离“朱雀”数里远，热浪带来的高温还是让林洛和顾远的机体过载，能量核心逆运转开始散热，视网屏幕上弹出许多红色感叹号窗口，两人也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不好……滋滋滋……这种高温，轩墨……”

    热浪让林洛的发声系统无法正常工作，她顶着剧烈的高温睁开双眼向轩墨望去。

    只见远处一个蓝白色机体毅然矗立在空中，“朱雀”挥舞着燃烧的双翼，竟然停在了轩墨面前！

    “呵，你赌对了……”略带不甘的声音从“朱雀”紧闭的机械喙中幽幽传来。

    轩墨不语，只是默默低着头，像失去灵魂的傀儡，垂线木偶般呆呆地悬在空中。

    “该死，动起来啊！”

    在轩墨的脑海中，此时的他正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狭小空间内，周围有无数透明的屏障让他无法逃脱，屏障外是广袤无垠的黑暗，仿佛要将人吞没。

    轩墨的拳头狠狠砸在屏障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回荡在黑暗中，犹如死寂的湖水泛起一层涟漪，随后又归于平静。

    轩墨凑上去瞧，这屏障坚硬无比，竟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痕。

    “你现在的行为，用人类的语言定义为‘徒劳’……”

    一阵悠远又些许僵硬的声音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仿佛沉睡了许久刚刚醒来。

    “你是谁！”轩墨大叫一声，向四周环顾，仍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突然，他感觉胸口一阵躁动，仿佛他失去已久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他操纵手掌试探性地摸向胸前的能量核心。

    一阵灼痛仿佛游蛇，迅速涌入他的大脑，这清晰而又强烈的痛楚，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竟然有痛觉了！

    轩墨看着自己略带灼痕的金属手指，反复回味那阔别已久的感觉。

    “滴——警告！能量核心温度过高！”

    轩墨的视网前弹出无数红色警告窗口，随着能量核心不断散发热浪，一个个堆叠的窗口化作乱码在眼前不断闪烁。

    “到底是什么人在那里装神弄鬼！”

    由于能量核心温度过高，机体的性能全面降低，轩墨只能强撑着意识向黑暗深处大喊。

    “你看我……还能被称作‘人’吗？”

    那阵悠远的声音仿佛有种独特的魄力，像是穿越数千万年，从远处的山川河流涌来，有包裹万物，洞悉天地之势。

    伴随着声音在死寂空间内回荡，空中逐渐浮现出点点微光，最后汇聚一团，凝聚出一个类人状的模样。

    轩墨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这种东西，或许是一个通体金黄，散发耀眼光芒的类人能量聚合体？

    “你是谁？”

    聚合体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打量着面前的机体。

    “喂——回应我！我不管你是谁，快放我出去，我的朋友还在等着我！”

    轩墨用尽全身力气敲打面前的屏障，试图引起“祂”的注意。

    “我可以放你出去，但是你要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

    聚合体沉稳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轩墨哪管这些——

    “你做梦！这样我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聚合体不语，一挥手，轩墨胸前的能量核心竟然震动起来，携卷着热浪和电流迅速摧毁机体的电路。

    轩墨整个人犹如棉花一般倒下，瞬间失去了意识。

    “这倔脾气，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呵。”

    ……

    “嗯？”

    在空中与轩墨对峙的“朱雀”，或者说是“朱雀”背后的超脑“文明”也发觉出零号机体有些不对劲，于是命令“朱雀”试探性地挥舞机械羽翼。

    “朱雀”硕大无比的翅膀哪怕只是轻微挥动，掀起的狂风便足以将身旁的云层全部吹散，而轩墨的机体只是停滞在空中，毫无反应。

    “这是？”

    超脑“文明”有些不太确信，这熟悉而又久违的能量波动……

    只见虚拟投影前的小女孩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地，眼珠变为深渊般的黑色。此时的超脑“文明”已经将自身的数据同步到了“朱雀”，接管了“朱雀”的控制权。

    她想亲眼见证这个时刻，或者说她想证明那段被尘封的历史。

    那是“天启纪元”以前的故事……

    滞空的零号机体眼中突然闪出一抹亮光，随后又像察觉到什么东西一般快速消失。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文明”还是紧紧抓住了那抹细微的能量波动。

    “啧，还是被她发现了呢……”

    聚合体冷哼一声，随即身形化作微光粒子散去，只留下透明屏障内昏迷的轩墨。

    零号机体随即如断线风筝一般坠落到下方的森林中，只见一群飞鸟惊起，随后四散而逃，消失了踪迹。

    “轩墨！”

    林洛在远处大喊，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在不知名的实验室内，小女孩的双眸中散发出了血红色的微光，她激动地爬起身，将收集到的能量波谱进行对比。

    “0号波谱！没错，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小女孩眼泛红光，露出邪魅的笑容——

    “呵，‘祂’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