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京城内一片银霜，东林党庆祝着完全铲除魏忠贤及其党羽独掌朝纲，却对出了永定门那一片人间地狱视而不见。

    三月以来，北方数省发生了大旱、地震，冰雹等自然灾害，尤其以陕西甚重，滴水不降，造成了千里光秃秃的土地，寸草不生、饿殍遍野，底层民众易子而食等惨像……

    陕西布政司，西安府，海东县城门外。

    刺骨的寒风刮过大道两旁光秃秃的树杈子，卷起一层层糙实的雪花，吹向地上乌泱泱的人群。

    此刻，人群正杂乱跪在城门外，哭泣的磕着头。

    这些人都是一块块隆起的肩胛骨，就像层层叠叠的山峰，抬起头来时，一个个深陷的眼窝里都是一对对灰蒙蒙带着绝望的眼珠子，不止是脸上少肉，就连身上只是套着衣服，仔细看就发现骨头上都只是罩着一层饥饿青黄色的薄皮。

    紧合的城门却没有丝毫开启的动静……

    这现象普遍发生在陕北、汉中、甘肃等地区，更有不少的县城、府城，派出军丁手持利器来屠宰无衣食的破产流民。

    据《陕西通志》记载：

    ＂至崇祯元年正六月以后而蓬尽矣，则剥树皮而食。诸树唯榆树差善，杂他树皮以为食，亦可稍缓其死。殆年终而树皮又尽矣，则又掘山中石块而食。＂

    但即使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在中央朝廷东林官员严令下，却依然不肯减轻农民身上承担的税赋，对于流民聚众而成的流匪，也主张进行武力镇压，这无疑会加深流民与官府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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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西，大同府，定边卫尹家庄，每到晚上便是飘雪，第二天起来那残雪直冻成粒冰，弄得地上无比滑溜。

    眼下众人都在各自住所内烤火都是冷得直发抖，在野外，更是站一会都能令人全身僵硬。

    不过李宁只是停止了田地的开荒，也不曾停止墩堡的建设，更不停止战兵和辅兵的军练。

    李宁曾贴出告示有明言说，受不了的可以退出，而尹家庄的军户则是停发粮响，但是收留的流民、逃军改编成的军户，他们要连家属都要驱逐出尹家庄。

    这个时节，被驱赶出去真的只有死路一条，看别人都是咬牙坚持下来，自己为什么为了家人、为了口粮，为什么就不能坚持下来呢？自己练死总比给赶出去后冻死饿死强，因此再冷再苦，所有人都一个不少的坚持下来，不过为防止众人冻坏，李宁也还是会吩咐下去给他们准备一些姜汤来驱寒。

    这日一早又到了出庄军练的日子。

    天色灰沉，寒风如刮骨，军练的众人都给冻得脸色发青发紫，还有不少人脸上裂开一道道小口子，口中还能直呼出层层白气。

    大家伙为了保暖，可说都是想尽一切办法，身上穿的衣服是五花八门，有的人穿着厚厚的棉袄，有的人则是套裏着厚厚的皮袄，戴的帽子也是各不相同，有棉帽、皮帽等款式。

    李宁也是和大家伙一样，套裹着沉旧的皮袄，戴着半旧皮帽，非常适合严寒风时节。

    在场的每一个人现在都没人顾得美观。

    练了一会队列后，各军士又开始练习雁形军阵加兵器。

    这军阵是使用雁翎刀带滕牌的军士在横竖斜边周边列列在最前排，再紧贴斜竖两排的是手持红樱长枪，最中间则是手持鸟铳、腰挂腰刀、后背滕牌排成三列，在最后面紧靠中间也是数排手持红樱长枪的军士。

    李宁从定边卫领回的军备，加上尹家庄原库存的军备只是保养不当，虽然还是可以使用，但是经过打磨划回炉打造后，又重新焕发了使用的杀伤寿命。

    看到众人列好队阵后，李宁一声大喝：＂准备！＂

    众军士＂哗、哗…＂的几十声响发出，都迅速按照自己应该排列的军阵位置站好。

    李宁接着大声令下：＂预备射击！＂

    原本斜斜三排的军士像潮水一样往两边斜退步后退，中间三列每列五人都手持鸟铳的军士，踏着整齐的队列向前走到军阵的两步前，第一排军士的鸟铳瞄准六十步外，竖立的二十个画着骑兵形像的长方形木靶，最后排的红樱长枪队列也是缓缓向前走几步。

    大概在假想敌骑兵在八十步外，用五个呼吸左右时间急速奔跑，可以跑到跟前六十步左右。

    再次大声下令：＂射击！＂

    像炒豆子般＂啪啪啪＂的声响发出和队列前有一阵细烟冒出。

    一个呼吸时间又有：＂连续射击＂的号令。

    号令下第一队列军士把射击完后的鸟铳交给第二列队，二队列把手中的鸟铳交给一队列再同时把接过发射的鸟铳，再给发射完的枪清理装弹后交由三队列又同时接过三队列手中的鸟铳，三队把接过装好弹药的鸟铳调整好火绳的鸟铳给二队，同时又开始给新鸟铳调整火绳等操作，如此循环三遍。

    整个鸟铳队列前发出更连密的声响，冒出阵阵更为浓密的白烟，把六十步外的木靶射出密密麻麻的细枪孔。

    浓烟还没散去，又大声令喝：＂防御！＂

    ＂哗啦啦＂更为急密的脚步声响起，鸟铳队列迅速往后退，背起鸟铳、拔出腰刀、抽出滕牌，靠在已经合拢的整个雁形军阵腾牌手后，把抽出滕牌顶在斜蹲滕牌上方，同时头顶左右上方都有着后方军列的架设的数把长枪。

    又大喝令道：＂抬枪杀、杀、杀！＂

    滕牌后数十根长枪一起突刺而出，场面壮观。

    连续三次突刺后，李宁最后大喝道：＂扬刀，杀、杀…＂

    一片的斜劈刀光的扬起，还伴随着一阵怒吼，在寒风中颇有威势。

    看着场中众军士的演练动作，这隐隐有上阵杀敌的气势，围观的陈七说道：＂这些军丁现在这样子，再练下拉出去上阵对毛贼见下血，至少在大明的卫所屯军中，他们可算得上一支可战的军队了。＂

    时间很快到了十二月二十二日，这一天正是＂天正冬至＂日，大明北地都要吃水饺的风俗。而就在这天，镇河堡百户赖客派麾下总旗陈雨急冲冲不顾严寒来到尹家庄找了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