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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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壶烈酒

    繁华似锦,车马如龙

    宁川城,南冥边陲重镇,光守军就有十万之重,人口更是有五十万之多。

    城内分东西两市,一条四马车并行的宽石板路,贯通南北,气势恢宏。左右两边,各种商铺林立,茶坊,酒肆,钱庄,当铺,书驿,胭脂铺,各种绫罗绸缎铺,小商小贩铺,无所不包,应有尽有。

    当然,还有最让人费银两的赌坊和青楼。

    此刻,金尘缘刚好路过一家青楼门前,一个穿着大红花袍,徐娘半老,胸脯半露的老鸨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一脸的胭脂水粉都快蹭到他的脸上,一股浓郁刺鼻的胭脂香更是扑面而来,惹的金尘缘极力想逃开,奈何这老鸨子抓的太紧。

    金尘缘只说了一句话,老鸨子就立刻松开了手。

    “我一个铜板也没有。”

    不知不觉,金尘缘已经在这繁花似锦的西市里逛了大半天,看着依旧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由衷的说了一句“确实比天狗镇强,至少一个乞丐都没有。”

    金尘缘当然也没有忘记,金伯伯跟他提过的那家酒肆,那是一家很普通的酒肆,名字也很普通,就叫“蔡家酒肆”。可是,一路走过来却没有看见这家酒肆,难道倒闭关张了?他不免有些失落,好在找到附近一家酒肆的伙计问了问。原来,那家酒肆并不在这车水马龙的恢弘大道上,而是一个僻静偏远到地头蛇都找不到的穷巷内,真应了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金尘缘一路打听,七弯八拐,走了近大半个宁川城,总算找到了那条小巷口,看到了一个长木条招牌上写着“蔡家酒肆”。

    若青、若芸依旧紧紧的跟在后面,虽然有些辛苦疲惫,但好在没有跟丢。此刻,正倚着墙壁呼呼喘气,见金尘缘回头看她们,两人又一挺身,强装一副“本小姐不累,有本事继续走啊!”的架势,金尘缘只得连连摇头,不置可否。

    当年,被金伯伯叫作“小蔡”的后生,如今已被人唤作“老蔡”了,也早已是他们家第三代老板兼掌柜兼酿酒师,事事亲力亲为,绝不弄虚作假,货真价实,也只有这样的传承,才能酿出这品质正中的独家烈酒“火烧云”。

    金尘缘一踏进酒肆,就发现它并没有金伯伯说的那般热闹,看着窄小的巷口,却有着不符合常规的酒肆大堂,里面足足有四五个店铺的大小空间,显得是曾经的风光,如今已然不在了,寥寥数人的酒客,穿着打扮貌似也和自己差不太多。

    一个不过舞勺的小伙计招呼着金尘缘,问他想喝点什么?金尘缘脱口而出“火烧云”,还怕小伙计不明白,补充道“就是你们独家酿造出的最烈最烈的酒”。话一出口,在店里的所有目光都被吸引来了,大家都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很诧异,刚才的那句话,到底是不是这个年轻人说的,一阵沉默后,大家开始有些骚动议论。

    “他们家最烈的酒可是一杯喝死过人的!”

    “说的就是,这小子莫不是找死来的?”

    “最烈的酒没几个人受得了,抿一小口都难受得狠!”

    “听说最后一次有人喝一坛还是二十年前的事……”

    “我听说是幽冥城主那个大魔头……”

    “别乱说,小心被咔嚓喽,让你见不到明日的朝阳……”

    在一个宽大的红柚木柜台后面,一位身穿青绿锦袍,圆脸大耳,眉似卧蚕,两眼略显浑浊的微胖中年掌柜,正注视着那个要喝最烈酒的年轻客人,他在打量,似乎更像是发呆,回忆着曾经的辉煌。半晌过后,微胖掌柜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整了整华贵的衣袖,显得很重视的样子,一脸和气地朝着金尘缘走来。

    “客官,喝我们家最烈的酒,可是有规矩的。”小二哥说道。

    “噢,什么规矩?”金尘缘疑惑的问道。

    “你先下去。”掌柜一挥袖,屏退了小二哥。

    小二哥躬身离开,掌柜朝金尘缘一作揖,又确认了一遍,道:“客官可是要喝最烈的酒。”

    金尘缘正襟危坐,一副来者不拒的得意神态,笑道:“当然,男人,就要喝最烈的酒!”

    掌柜微微一愣,满脸笑意地走近金尘缘身边,坐了下来。金尘缘也不在意,看样子掌柜似乎有话要说。

    “曾经也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不过……”掌柜说着顿了顿,望了望这有些冷清的大堂,似乎在回忆着昔日门庭若市的场景。

    “不过什么?”金尘缘急切想知道。他知道掌柜说的那个人肯定是金伯伯,因为他这句“男人就要喝最烈的酒”就是学金伯伯的话。

    “不过后面还有两句。”掌柜微微一笑,故作神秘,摇头晃脑的说道。

    金尘缘从未听金伯伯提过还有后面两句,不知道是不是这掌柜故弄玄虚,原本凑近的身体,又微微往后一撤,温怒道:“什么两句三句的,别以为我刚来不知道,你们开酒肆茶馆的都会说书编故事骗人,当小爷好糊弄啊,要说便说,别故弄玄虚。”

    见金尘缘嚷了起来,掌柜急忙解释道:“小兄弟,怎么是骗你呢,我这酒肆经营三代了,骗人岂能长久?!”

    “那是什么,快说。”金尘缘一脸怒色问道。

    掌柜看了看四周,客人们都各自喝着酒,没有关注他们,然后向金尘缘伸出手掌勾了勾,示意他凑近些,好像要传授他什么绝世心法,生怕被别人听去了,又好似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稍有不慎,就会祸及全家一般,神神秘秘,小心翼翼,轻声说道:“那位大侠说,喝最烈的酒,杀最恶的人,娶最美的女人,哈哈。”

    金尘缘往后一仰,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确定,这话确实像金伯伯说的,正回忆着,一个声音响起。

    “这最大的恶人,说要杀最恶的人,岂非不是一个笑话?”

    金尘缘循声望去,有人正从二楼雅间走下楼来,人未到声音却先传了下来。

    一个锦衣公子,身后跟着两名侍女,后面还跟着龙破山和他的小奴仆阿海。

    金尘缘喜出望外,一下站起身,激动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见是二楼雅间的公子,掌柜赶紧起身,朝那位锦衣公子一拱手,道:“原来是申公子的朋友,”又朝金尘缘,道:“失敬,失敬。”

    掌柜正要退下,金尘缘一手拦下掌柜问道:“掌柜,你们的规矩还没说呢?”

    掌柜略显尴尬地洒然笑道:“即是申公子的朋友,什么规矩都免了。”

    几人哈哈一笑。

    申无志邀请金尘缘上雅间一叙,金尘缘欣然接受,毕竟他认识的人也就他们几人。

    几人分主次而坐,玲珑、望雨则立于申公子两侧,随时照应伺候。

    掌柜老板亲自将一壶上等“火烧云”端了进来。虽说是上等,但烈性远不如金天正当年的十分之三,毕竟买卖还须做众人,就为了几个特殊客人的品好,实在不值当,再说,太烈的酒,一喝就倒,甚至一喝就死,博一时之名可行,长久可不好。原想着降低烈性,改良酒方,能恢复往日荣光的老板,依旧未能如愿,好像那消失二十年的金天正,不仅人消失了,还带走这酒肆的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