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山崖把湛蓝的天空封成一线，从小在平原长大的赵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从进入山缝起就一直抬着头。崖壁上攀爬着藤蔓，藤蔓上开着淡紫色和淡粉色的牵牛花，空气里是潮湿的花香。赵前痴迷的看着，想着回去要把这幅美景画下来，全然忘了此行是深入龙潭虎穴。

    小土也在东张西望，却不像赵前是痴迷于美景。她像一只精明的小狐狸，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是个十足合格的猎人。“阿姐，这里易守难攻，飞羽们只要在崖顶上伏击咱们，咱们绝逃不了的。”

    马蹄嘚嘚，树月策马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三十六个隼卫。赵前终于从欣赏美景的浪漫情怀里清醒过来，拍马赶上树月，“姑娘，小土说的是，这条路飞羽知道吗？”

    “知道。”树月淡淡的说，眉眼间没有一点慌张的神色，“这是去土堡的必经之路，连土堡的仆妇都知道。前面隘口狭窄，只能通过一人一马。他们无需爬到山顶，只要在隘口等我们就行了。”

    小土道：“那我们？”

    树月打断她，“杀过去就是了。你以为土堡是什么地方，可以任你兵不血刃自由来去？”

    赵前自告奋勇道：“姑娘，就由属下开路吧？”

    树月摘下马鞍上挂着的酒囊，仰头喝了一口，“你给小土压阵，让她来。”

    小土兴奋的答应，赵前却不放心，“姑娘，小土习武时日尚短，虽然很有天分，但土堡的飞羽都是武艺高强的，这里环境又险恶，不如等到了堡中再由她开路。”

    树月道：“谁都不能永远陪着她，想练出真功夫，就得从实战中积累经验；想做那个在战斗中活下来的人，就得先从死里过一遍。现在有你给她压阵，已经不错了。”

    作为隼卫，赵前不会违逆首领的命令，何况树月说的没错。他们谁不是从水火里趟一遍，才能成长到现在这个程度的。

    一旁的小土早已兴奋的不行，迫不及待的拔出腰间的猎刀，不一会儿就攥的手心出汗。

    树月在马上摇摇晃晃，不一会儿酒囊就见了底，在她喝干下一只酒囊前，透着阳光的隘口出现在她们面前。小土拍马越过树月，当先朝隘口去。赵前不放心，紧紧跟在她后面，又怕影响她发挥，落后了半个马身。

    隘口处的光亮突然被挡住，小土看过去，一道宽厚的身影站在那儿，把隘口挡得严严实实。

    “王羽见过月姑娘！”那个身影朝她们抱拳拱手。小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猎刀差点就要甩向他面门。听到他给树月请安，硬生生缩了回去。

    落在后面的树月轻轻哼了一声，懒懒道：“王大人多礼了，我早就不是土堡的月姑娘了。在下晋国车骑将军树月，见过王大人。”

    王羽微躬着身子，语气仍然非常恭敬，“堡主有交待，姑娘永远是土堡的主子，属下做奴才的不敢造次。”

    王羽微微抬头，土堡最卓越的杀手落在秃鼻少女和方脸男子的马后，印象中又长又大，熠熠发光的眼睛半合半闭，看不到半点锋芒。不时举起的酒囊，脸颊上永远带着淡红的酒晕。王羽不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那个明媚锋利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这副颓废的样子。

    树月道：“既然如此，我要回土堡看看，请大人当先带路。”

    王羽道：“堡主出外未归，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土堡。”

    树月几乎趴在马鞍上，眯起眼睛，凉凉道：“好，先礼后兵。就请大人陪我的隼卫过几招。”

    小土一直注意听着树月和王羽对话，此时听树月说开打，她已甩开脚蹬，腾身下马，猎刀直取王羽面门。

    王羽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还一直提防着树月。眼看小土的猎刀已到鼻尖，好在他训练有素，一个铁板桥避过刀锋。小土改劈为削，擦着王羽鼻尖划过。招式一老，扭腰撤手，举刀又刺向王羽小腹。王羽是土堡的二等飞羽，功夫只比赵前差一点。趁着小土撤手，他已直起身子，长剑递出，与小土的猎刀交击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

    呼吸间，两人已拆了十几招。小土武功本与王羽相差许多，但她胜在身材娇小，在狭窄的崖缝中比身材魁梧的王羽灵活许多。但时间一长，小土也渐渐露出疲态。

    赵前看的心里焦急，眼见小土已露败势，凑到树月身边，试探询问：“姑娘，小土快撑不住了，我去帮帮忙吧？”树月懒懒道：“还没到时候，再等等。”

    两人正说着，王羽侧身贴在岩壁上，身前空出一片空当。小土见机提刀上前，为增加力量，团身向王羽撞去。王羽唇边露出一丝诡笑，直到小土刀尖已沾到外衣，才提起右手，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匕首斜削，直取小土咽喉。小土整身撞向王羽，只道他兵器太长，无法回救，几时想到他身上还有匕首。饶是想要撤步扭腰，但去势已成，早来不及再收回。眼看着就要身首异处，只听“当”的一声，王羽一声闷哼，手中匕首落地，小土的猎刀刺入他胸腹，就此没命了。

    拔出猎刀，小土兴奋的跑到树月马前，“谢谢阿姐！多亏阿姐救我！”树月低头板着脸道：“你可知你错在哪里？”小土想了想，“我临阵不够灵活，只想着取胜，一味急躁蛮干了。”

    “错！”树月打断她，“你武功与他相差太多，赢他是侥幸，输他才是应当。最后一招虽是蛮干，但也不失为死中求生的险招，并没有用错。”

    小土不明白，“那我错在哪里？”

    树月道：“你错在方才一照面时没有直接杀了他。你不该因我与他说话而收招。莫说你明知我与土堡已经决裂，就算不知，为了我们此行的目的，难道你还以为他对我客气完了就会放咱们进去吗？”

    “好！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