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辰昱抬起头，琥珀色的瞳仁蒙着一层水雾，“母妃一口咬定是我害了四弟，可有凭据？”

    庆妃道：“麒儿在朝阳宫遇害，众所周知，你和你的两个手下一直居住在此。即便没有当场作案，也是预先设下陷阱，诱我麒儿入毂。”

    安泰道：“禀娘娘，太子遇难兹事体大。咱家亲自去枯井边勘验过，并无人为操作毁坏的痕迹。伺候太子的奴才说，太子当时在追一只野猫，从正殿一路向后花园。因井口被枯草遮住，太子才不慎跌落进去。”

    上官辰昱道：“朝阳宫是父皇的寝宫，正殿更是朝臣议事的场所，母妃和众位臣工都时常出入，怎么只说儿子嫌疑最大？四弟是母妃亲生子，他遭逢大难，母妃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着寻他长兄的错处，未免太狠心了吧？”

    庆妃生育过四次，只有头大的女儿辰星养到现在十一岁。其余的两子一女不是未足月胎死腹中，就是养不过周岁就夭折了。至于丽妃，更是七八年都没有过身孕。庆妃不过把生子做为争权夺利的武器，自己的亲生孩子死时，也不过是意志消沉一段时间。现在这个婢女生的儿子死了，除了对自己未来的担忧，对上官辰麒是半点心疼都无。现在他死了，晋帝这副样子，她无法再在皇子身上做文章。下一步该怎么做她完全没有头绪，只知道要钉死上官辰昱，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拱手让给他！

    “陛下病重，太子薨逝，本宫顾不得伤心，要为陛下守住江山，更要为麒儿报仇雪恨。你是朝廷的奸佞，更是杀害我儿的凶手，本宫定要除了你！”

    庆妃说的声嘶力竭，侍卫们无不动容。不管上官辰麒是不是庆妃的亲生子，伤害他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而最大的得益人就是上官辰昱。

    “谁敢？”太后洪亮的声音响起，她带着丞相于斌和一众朝臣走进内殿。“太子尸骨未寒，你不好生料理儿子的后事，在这里作弄生事，当哀家死了吗！？”

    无论如何，太后毕竟是晋帝的亲生母亲。庆妃再嚣张，也要给她几分薄面。庆妃不情不愿的矮身行礼，抬起头时满脸已经都是泪水，“母后太偏心了！麒儿也是您的亲孙子，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母后就打算不追究了吗？眼下陛下病重，太子就这样没了，国将不国了！嫔妾只想为儿子报仇，哪还有心情顾及那些。”

    她哭得梨花带雨，丽妃也是泪如雨下。常德见太后几乎把满朝文武都带来了，其中大半是自己的人，立刻应和道：“太后，太子死得不明不白，总要细心查问。忠王牵涉利益，又一直住在朝阳宫，难免不让庆妃娘娘起疑。臣以为，还是请忠王移步宗人府，查问清楚也好洗脱嫌疑。”

    常德说完，向对面递个眼色。朝臣们立刻心领神会，当即便有人附和道：“常大人说的是，忠王的确嫌疑最大。”“早些分说清楚，也好还忠王青白。”“这样不明不白的，忠王如何立足朝廷。”......

    朝臣们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自然都是向着庆妃一党。太后突然出声，将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安泰方才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他在宫中十几年，什么样阴私的勾当没见过。他都说没问题，你们还能查出什么？”

    安泰以前是内务府专门管教太监、宫女的，五年前调到晋帝身边，做朝阳宫的总管太监。晋国内宫虽然庆丽二妃独大，但底下的小星儿们也难免明争暗斗。每每都是安泰出头料理，他做事公正，在太后和庆妃之间左右逢源。此时此刻，他的话倒显得最为可信了。

    安泰越众而出，“众位大人若是没听全，咱家就再说一遍。”

    太后没发话，朝臣们自然不敢起这个头。太后转过身，凌厉的眼神扫过众臣，“眼下陛下病重，太子薨逝，忠王是我上官家唯一的男丁，哀家不容他再有任何闪失。庆妃一心为大晋和皇帝着想，应该不会想让他断子绝孙吧？”

    此话极重，众人皆明白，晋帝后宫无数，若不是庆丽二妃一直把持，必有子嗣留下。上官辰昱若不是在蜀国为质，恐怕也难逃她们的魔爪。事到如今，所有事都已摆在台面上，不管辰麒是不是辰昱所杀，晋帝只有他一个儿子了。大臣们虽然投向常德，但总要给自己留三分后路。没有子嗣的后宫外戚，就是兵权在手，造反了也是师出无名。

    晋国朝堂上这些墙头草们，此时也不敢再言语。常德咬牙道：“忠王的太子位被废，太后和忠王这是要篡权夺位！”

    身后响起上官辰昱的声音，只听他淡然道：“父皇尚在人间，何来篡位一说？四弟不幸遇难，没留下后人。将来父皇百年之后，本王为父亲幼弟承继家业，名正言顺，不容外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