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三弟身负武功，与雪玉剑不相上下。围攻二剑那日，三弟与那燕云缠斗，不过三招就把那燕云打下城墙，最后在城墙上拉着长短剑的也是他，这是众人都见了的。如今城下不见二剑的尸身，焉知不是三弟故意放她二人离去。”

    神机营在北城门外搜寻了整整三日，没有找到二剑的下落，蜀帝命祁昭庆收兵。祁昭逸称病不朝，蜀帝也不召见，祁昭庆终于忍不住，到清宁殿求见蜀帝，告自己三弟的状。

    蜀帝琢磨着桌上残棋，头也不抬，“这回怎么不跟你大哥争了？是瞧着老三如今得意，眼热了？”

    祁昭庆赶忙跪倒，“儿子不敢！那妖女与三弟同床共枕三年，儿子不信三弟对她的身份全然不知。况且他武功绝顶，却刻意隐瞒，所为何事，父皇难道不深究吗？得土堡者得天下，父皇就不怕.......”

    “哗啦”蜀帝将炕桌上的棋盘掀翻了，黑白棋子尽数泼在祁昭庆身上。“好一个得土堡者得天下！你们两个就是为了这句话才非要你把你弟弟赶尽杀绝的吧？”

    祁昭庆“咚咚”叩头，口中却说：“儿臣不敢！儿子不敢！”

    “你不敢？你们什么不敢？弄个假的燕云来哄骗朕，你打量朕是傻子，不知道你肚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吴国外府那个大夫说得清清楚楚，带人进梅兰竹菊的就是锦霞。你与那贱妇配合的如此周密，到底是你弟弟得了土堡还是你得了土堡？”

    祁昭庆大惊，“儿子绝没有与那贱妇和土堡勾连！儿子确实是假做了一个燕云，想引长短剑败露。但儿子只是想着长短剑必会劫法场，并不知那贱妇从哪里得了消息，想出这样一条毒计，害了梅兰竹菊众人的性命。请父皇明鉴啊！”

    蜀帝的胸膛起起伏伏，喘着气道：“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你想参你弟弟，就先把自己摘干净了。老大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你们三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你给朕滚出去！”到了这个份儿上，祁昭庆不敢再说了，一边告罪一边退出暖阁。

    隔了一会儿，余福从外面进来，蹲在地上捡散了的棋子。蜀帝在他上首道：“老三呢？”

    余福回道：“三爷病了，一直在府里......”

    “他病个屁！”蜀帝气急，爆出一句粗话来。在余福面前他也不矫情，接着道：“把他给朕宣进来，下不了床就给朕抬进来！”余福低头连声答应，赶忙出去宣人了。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祁昭逸便到了西暖阁。他安静的进来行礼叩头，蜀帝不叫起，便静静的跪着，沉默的好像没有呼吸。

    蜀帝盘腿坐在炕上，低头看向跪着的儿子。才三天，他瘦的连蟒袍都挂不住了，两颊深深的凹进去，垂着眼睛只能看见乌青的眼底。

    福王妃是土堡的长短剑在皇帝这儿不是秘密，他那两个兄弟也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他要均衡三子势力的私心，才一直保他们到现在。如今他们夫妻被人设计，蜀帝发现自己竟没有半点气愤，反是内疚多些。幼子对这个女子是真心实意的，他明知不妥却一再纵容，现在她帮他料理了锦霞，酿生的苦果却要幼子来尝。蜀帝方才被昭庆激起的怒火顿时散了，看着瘦弱的幼子只有满满的心疼。

    蜀帝道：“若是狱里那个燕云是真的，你们预备怎么办？”

    祁昭逸道：“燕云虽然与柳相有血海深仇，但他是有分寸的，不会随意做没有准备的事。我们一直坚信二哥拿住的不是真的燕云，但若一直没有消息，月儿会劫法场，亲自去看一看。”

    蜀帝冷哼一声，“你倒是实在！那你呢？预备帮着她了？”

    祁昭逸摇摇头，“儿子对兄弟对蜀国的兵将们下不了手，去了也是添乱，顶多是给她们寻个藏身之处罢了。”

    蜀帝眯起眼睛，“你给梅兰竹菊的亡者办了丧事，这是预备跟土堡买好了？”

    祁昭逸道：“月儿不容于土堡，锦霞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若没有土堡的飞羽帮忙，怎么会是梅兰竹菊的对手？儿子一心护着月儿，又能从土堡买出怎么好来！不过是看在媚奴与月儿一场姐妹，为她尽些心力罢了。”

    蜀帝道：“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你不说锦霞是仗了你大哥的势，是听说朕申饬了你二哥吧？”

    祁昭逸道：“余公公是说给儿子了，儿子却也不是全为了这个。大哥对锦霞有情，却还未到痴迷糊涂的地步，不会由着一个姬妾胡闹。”说着他叹口气，欲言又止道：“说来锦霞如此也是月儿的起因，她既然已经死了，儿子也不想再惹大哥不快。儿子不怨大哥，但是这女子却是死有余辜，大哥非要把这事记在儿子头上，儿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蜀帝认真盯了幼子一瞬，许久才道：“你不恨你两个哥哥？”

    “恨！”祁昭逸没有迟疑，他抬起头，冷漠的眼睛里此时喷着火焰，“可再恨儿子也不能杀了自己的兄长，但从今往后，父皇也别怪儿子对兄长们不谦让了。”

    想不到他竟会如此坦诚，蜀帝心里虽不情愿，但却出奇的不以为意，反倒觉得理所应当。“那女子身份既已败露，便不能占着玉牒了。朕会下旨宗人府给她除名，等闹过了这阵，朕会把安国郡主指给你。”

    祁昭逸给父亲磕了一个头，抬起脸道：“月儿除名，理所应当。但是安国郡主，儿子不要。”

    闻言，蜀帝立起眉毛，鹰眼死死盯着儿子。祁昭逸不服输的瞪回去，父子俩僵持了一会儿，蜀帝认了输，“你先回去吧，此事容后再议，回去好生养养身子。”祁昭逸又磕了头，默默退出了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