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给的解药有限，竹辞辨清药性配了足够的药量，给徽州营的兵将们分了，立时便药到病除。方旋之解毒后，在徽州营的校场上狠狠抽了方毅一顿鞭子，提出刀来要在校场上砍了儿子的头。可祁昭逸早有话，要方毅去守边境，做马前卒。方旋之不敢违逆，只能作罢。张四在校场边瞧见了，放怪话道：“惺惺作态。”方旋之早认出他，几次想跟老兄弟相认道谢，张四却不搭理他。这时听他放怪话，也无话反驳，憋了一口闷气在肚子里，又病了一场。

    冯源道回惠州去了，洪路生留在徽州营里做了偏将。方旋之明白，祁昭逸这是属意洪路生接任自己的总兵之位。不过能留下儿子一条性命，方旋之也不敢再有别的奢望了。

    祁昭逸等在徽州留了三天，启程离开。取道青州，走的仍是当年返回维阳城的老路。还在青州码头登船，过了津门，掉头南下，顺流而行。

    一架灰色的马车驶入皇城，在西华门外停下，车帘打开，车里只坐着祝尤一人。穿着江南大营服制的守军头领赶忙行礼，让开路放马车过去。待走到内城，皇宫外便是禁军把守，祝相的马车被好好捜捡了一番，才放进清宁殿。

    此时已过了戌时，蜀帝才用晚膳，皇后陪在一边，帝后对坐在炕上吃饭，和普通人家的夫妻没什么两样。

    皇后见相爷来了，起身要告辞，蜀帝说：“你吃你的，说的都是自家的事，不需避讳。”皇后这才坐回去，低头继续吃饭。

    蜀帝已经吃完了，余福给他和祝相奉了茶，垂手站在一边。祝相说：“老臣和内子刚从宁芷园回来，女儿和女婿一切都好，怡安如今上台下坡都不摔跤，话也说的越发溜了。娘娘给她带的玩具果子都喜欢，瞧着是更爱吃些，女婿却还不愿意让人说。”

    皇后笑着说：“爱吃有什么不好的，小姑娘家也不怕胖的。回头本宫再让小厨房做，请祝夫人给捎过去。”

    祝相说：“是。徽州的事已经平了，三爷四天前已经离开了徽州，走的水路。老臣听外面的传言说，冯源道的民团根本没散，反倒扩大到了一千。这回徽州营全着了东晋的道儿，就是冯源道养的民团打退了晋军。冯源道说，这一千骑兵都是给三爷养的，他只是代管而已。现下已经由三爷做主充了徽州营了。”

    蜀帝听了没言语，祝相抬眼看看皇后，见她也正看着蜀帝，眼睛里露出一丝紧张。祝尤等了会儿，说道：“皇上，外间都说三爷畜养骑兵，是早有预谋反叛，这恐怕对三爷将来的声名有害。咱们是不是该出面弹压，以正视听？”

    祝相这些近臣都明白，祁昭逸就是下一任蜀帝。新帝的声名何等重要，在做皇子时便畜养私兵，密谋反叛，那是从根基上就落了旁人的把柄。今上刚登基头几年，便一直被人指摘弑杀兄弟，谋夺皇位。所以他才早早立了太子，给他权势地位，不容旁人动摇他的地位，为的就是要他能从正统继承大位。可也许是蜀国的命途如此，几代蜀帝都必要经过腥风血雨才能承继。祝尤深知蜀帝多年的心病，所以才开口要弹压传闻好给祁昭逸留一个好名声。

    蜀帝说：“何必耍那些虚的，他用江南江北围了皇城，难道还有什么好名声？既然天要我大蜀皇帝个个浴血而出，就让老三做个枭雄，也好震服那些小鬼。”

    祝尤：“是。”

    蜀帝接着说：“过两天西晋的定慧郡主就到了，朕跟襄王说了，还是他们夫妻接亲送嫁，礼部从旁协助。你盯着些，别让古光偷懒耍滑。襄王好说话，治不住他们。近来他三灾八难的，别让他累坏了。”

    祝尤说：“臣明白。要说辖制礼部那些老文究，还是福王妃更有手段。”

    暖阁里的人自然知道祝尤口中的福王妃不是曲同颜，蜀帝对祝尤的试探不以为意，说道：“还有件事，华儿过年就十八了，搁在寻常百姓家孩子都会走路了。她的婚事该提了，你让礼部拟旨，赐婚燕林溪之子燕云，来年完婚。”

    祝尤：“是。”

    皇后：“皇上！”

    祝尤见帝后有话要说，行礼告退出去了。从皇城被围，蜀帝已十日没上朝。折子都是送到中书省，再由祝尤汇报给皇帝，而皇帝的旨意自然也是出自祝尤之口。虽用章盖印从没有错漏，但不知情的难免以为祝尤已经顺从了福王，矫召用印也有可能。祝尤心里明白，这既是蜀帝对他极大的信任，也是辖制他日后对福王绝对忠诚的手段。只是这样的做法未免对福王太狠了，蜀帝是真的要为大蜀打造出一位霸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