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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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祁昭逸确实不需要家里的女人们操心,他为人温煦随和,现下不再刻意装傻,谈笑中尽显皇室贵胄的高贵和博学。方毅起初心里还怀疑,可眼见许淮与他把酒言欢,畅谈随意的样子,心中暗暗觉得是不是消息有误。徽州与维阳相隔千里,父亲这些年一味独善其身,决意不结党勾连,有些疏漏也在所难免。所以便不再纠结,只想着父亲交待的任务,全心与祁昭逸二人周旋。

    许淮有意探听徽惠二州的情况,亲自为方毅斟满了酒,“公子从徽州来,不知那边情形如何?可有骚乱?”方毅心道终于入了正题,两指在案上轻叩,谢过许淮的斟酒,“徽州是柳相祖籍,相爷奉行皇命,一直对族人管束有加。而且父亲驻守徽州,对柳氏也有钳制,是以并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只是惠州出了民乱,南地各州郡都持观望的态度,柳氏也如此,所以变法施行的并不顺畅。徽州知府王大人曾与父亲商量,都觉得以眼下的形势不宜妄动。惠州民乱未平,若是徽州再起了纷争,恐怕父亲兼顾不得。”

    方毅真可谓言无不尽了,许淮听的默默点头。南地氏族本就对改屯田制多有不满,惠州民乱一起,更是纷纷采取观望的态度,期待朝廷态度能有所松动,甚至免于改制。徽惠二郡是南地最大的州郡,族人富庶,又多有在朝廷中为官的。而南地五个州郡就只有一个徽州营镇守,若真是群起做反,还真是要按了葫芦要起瓢。但在方毅的话头里,许淮倒听出几分希望。看来方旋之还是有为朝廷平乱的心的,并不像预想的那般会不把福王放在眼里,甚至为依附柳相而对他们置之不理。

    许淮说:“方大人所虑周全,眼下确实还是要先解决惠州的民团之乱。我与福王此去惠州是奉皇命安抚冯氏族人,劝他们接受改制,平息民乱。但冯氏执拗,恐怕不会轻易就范。到时还要仰仗方大人出兵周旋。”

    许淮开门见山,方毅暗赞他坦荡。父亲常说京官的心思九曲回肠,说话弯弯绕,处处有埋伏。出来前千叮万嘱要他小心应对,莫要着了他们的道儿。可许淮却这般坦荡直率,不遮不掩。方毅心中已生了结交之心,但还记着父亲的嘱咐,笑着说道:“父亲一介武夫,哪懂得什么周旋不周旋的!王爷是陛下嫡子,天潢贵胄。陛下命王爷亲自来,已是给足了冯氏面子。想那冯氏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王爷面前也不敢造次。无论如何,动武难免伤及人命,还是不要动用徽州营的好。”

    方毅虽然没有明着推脱,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想过多牵涉其中。说什么南地氏族都在观望,他方旋之难道不是在观望?他父子望着陛下嫡子能将冯氏压制住,他许淮也可指望福王。他就不信,若是祁昭逸被冯氏民团围困,他方旋之难道还能见死不救?当下也不跟他计较,颔首微笑不语。

    祁昭逸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安静听着两人对答。方旋之派独子前来接应,还说明要保着他们一路到惠州去,对上的表现不可谓不尽心尽力。若是真有动武那一日,方旋之因什么事拖延了不及来救,亲生独子陷在其中,皇帝也说不得他什么。至于方家的独子,他们父子长居南地,徽惠二郡只有仰仗绝不敢轻易冒犯,一点皮肉之苦在所难免但于性命却是无谀。但他和许淮就不一样了,乱兵之中,刀剑无眼,他们又不会武功,就算折损了也是难免。如此这般,方旋之既不得罪皇帝也不得罪南地氏族,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祁昭逸心中冷笑,怪不得方旋之多年不与朝廷划派还能屹立不倒,看来的确是有些心机。

    方毅见祁昭逸半晌没说话,以为他担心自己的安危,给他斟酒搭话道:“王爷也不必担心,草民还有些粗陋功夫,不敢说平定民乱,但护王爷和许大人周全还是犹有余力。”

    祁昭逸笑道:“有公子在,本王没什么可忧心,只盼能顺利平息民乱,早日回京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