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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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蜀建义二十三年秋,南方州郡的屯田制改革正式拉开了帷幕。在以柳澄为首的南地大臣百般争取下,蜀帝同意南地各大氏族可以保留自己家族三成的土地,剩余的七成土地收归国有,在每年的收益中再分一成给原来的氏族主人。这样的待遇比起北方的全部国有只留给军民必须的口粮已经非常优厚,但圣旨昭告天下后,仍是引起南地各州郡大氏族的极大反对和抵制。

    蜀帝要求柳澄亲赴抵制最激烈的徽、惠两州督导改革,他却称病不朝,回禀蜀帝徽州乃是他祖籍,大部分田地更是柳家宗族所有,他应避嫌不能前往。蜀帝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担心柳澄下到徽州不便管束,怕他会故意挑动民情,更加不可收拾。一时间,蜀帝左右为难。

    南地的氏族却在这时越闹越凶,十一月十六惠州知府上奏,惠州冯氏在官府收缴土地时动用民团抵抗,将前去丈量土地的二十余名官差围在冯氏祠堂两天,直到知府得到消息派兵丁前往才将他们解救出来。第二日,冯氏的民团竟将惠州府衙围住,将府衙内物全部砸烂。惠州知府上奏朝廷,请旨是否可请徽州营镇压。

    消息传来,蜀帝勃然大怒。在武英殿上当着文武百官斥责柳澄表面顺应皇命,背地里暗中抵抗,阳奉阴违、居心叵测。柳澄在殿前长跪不敢起身,南地诸臣纷纷出言开脱。蜀帝更加怒不可遏,斥责柳澄结党营私,在朝廷上纠结南臣祸乱朝政。当时的情况,贇王也不敢为舅舅说项。蜀帝虽然生气,却并没处置以柳澄为首的南臣。一场早朝在蜀帝拂袖而去的怒火中结束,惠州的民团之乱却没规制出一个说法来。

    柳澄坐在书房的太师椅里,眉头紧锁盯着手中的信笺。祁昭庆烦躁的在房里来回的踱步,眉头紧皱语气燥乱,“这个冯源道是猪油蒙了心了,些微闹闹跟父皇多讨些恩典记着南边氏族的委屈就是了。谁让他闹得这么大?如今可怎么收场?”

    柳澄放下手里的信笺,“你稍安勿躁,莫要自乱了阵脚。”

    “稍安勿躁?舅父告诉我如何稍安?”祁昭庆顿住脚回头看了看柳澄的脸色,声音虽压低了语气里却还透着埋怨,“若不是舅父挑唆默许,他们怎么会闹得这么大?南地屯田本就是弊病,舅父能保得了一时可保不了一世。本王早劝过舅父,应该由咱们出面劝说南地的氏族改屯田制才显得舅父高义,而且也更能为氏族们争取利益。可舅父就是不听,如今闹得这样不可收拾,舅父进退不得又能怨得了谁?”

    柳澄冷笑道:“王爷倒是撇的干净!王爷别忘了是怎么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的?若是没有南地氏族的支持,您凭什么与太子分庭抗礼?老臣若不保全拉拢他们,他们怎么会死心塌地的支持王爷?王爷不会以为,祝尤会为了一个庶女而对王爷手下留情吧?”

    祁昭庆说:“我自然知道祝相对本王没有真心,舅父莫要多心伤了咱们甥舅的情谊。今日朝上父皇没将惠州的事定出规制来,明日老大必然会向父皇奏请命徽州营进惠州平乱,咱们应该赶快想个对策出来。我看舅父还是应该先去信让冯源道消停些,徽州营真去了他更讨不到半点儿好了。”

    柳澄道:“不妥。皇上今日刚斥责了老臣,若冯源道立时止了惠州的民团之乱,以皇上的心性,必然更加深信是老臣操控的南地氏族。徽州营是守城军,武力强横不是一般府兵可以比的。两厢争斗下手没个轻重,万一闹出人命来氏族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皇上应该还是会顾及氏族们的感受,轻易不会动用徽州营。太子怎么做先不管他,他怎么都是要跟咱们唱反调的。祝相肯定是知道其中关窍的,我猜他会先奏请许淮下惠州主持屯田。许淮只是个工部尚书,想要安抚氏族、安定民心恐怕还要一位有地位的皇族子弟和许淮同去。王爷可以揽下这个差事,由着他们跟许淮闹一闹,您就多加安抚。老臣会让冯源道瞅准时机,停下民团闹事。”

    祁昭庆沉吟片刻,犹豫道:“近来父皇对我不似以往信任,接连闹了几档子事出来,父皇对我更是诸多猜忌。眼下要是我揽下这个差事,办不成自然是见罪,若是办成了......恐怕......恐怕更遭父皇忌疑。”

    柳澄深深看了祁昭庆一眼,幽幽叹气道:“王爷思虑周全,明日就由皇上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