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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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张治海在保定府这任上已经干了五年多,虽然离京城近,但到底不如京兆府是天子近臣。头些年张治海也动过心思想挪挪窝儿,好歹混上一任京官儿再告老还乡。但无奈朝中没有后台,他平日里又太过谨小慎微,万事撇的干净,在政事上少有建树,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他知道自己升官无望,这些年也想明白了,与其费尽心力奔个无权遭白眼儿的京官儿,还不如留在保定府手握实权的好。

    太子和贇王斗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也有神机营和羽林营在保定府境内发生私斗。张治海为人圆滑,知道太子的储位并不如外面看的那么稳妥。那些龃龉他都凭着八面玲珑抹平,抹不平的就想办法避过锋芒,摘干净自己。可这回的事故牵扯了皇族女眷,还有老相爷的独孙,贇王这回的盘子摆的太大,张治海有些接不住了。

    此案由柳相主办,发生在保定府境内由张治海协理,为了迁就柳相,萧怀借了京兆府的半间衙门给张治海办差。柳相自然不会整日里守在京兆府,张治海心里没底,便每日一有空就跑到萧怀这边来磨叽,把手里的证据和盘托给萧怀,盼着他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萧怀最近的心情不错。不成器的次子竟然成了猎熊救人的勇士还有赫合部的女婿。不管家中老妻心中如何不忿,萧铭翎到底是他的幼子,他有个实在前程,又有御赐的姻缘,萧怀也是老怀安慰。妻子因为失了女儿,心中执念不放,凭心而论这些年确实亏待了幼子。萧怀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个小儿子,所以对他甚是严苛,逼着他读书上进。可这小子冥顽不灵,不服管教,萧怀渐渐也没了信心。没想到他竟然是深藏不露,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萧怀心里得意高兴,在家里顾着妻子和长子不敢显露。进了衙门便没了限制,整日价咧着嘴合不上。他本也不是那种吝啬小意的人,张治海拿着官司来问他,能帮忙的他都尽心帮着。

    昨天武英殿上闹得那一场,张治海虽然只赶上了后半场,但也知道赟王这边没占着便宜。祝合德是他带去的,昭敏公主府里可疑的凶器也是他得到消息并带人搜出来的。皇帝发回重办,这回没有给柳相设限期。但出来后,柳相的脸色那是十分的难看。张治海很委屈,他能有什么办法?祝合德虽没有官身,但毕竟是祝相独子,想要进宫为秦冲开脱不是只有靠他这一条路。至于那个消息,他已经收到了,难道要知情隐瞒?柳相接了皇帝的圣旨,撂下一句继续查办就走了,也没交代怎么查,怎么办。张治海心里没底又不敢追问柳相,昨天从武英殿回来竟是一夜没睡。从今早起就一直盯着萧怀这边,只等他这边没了人,立刻像滑不留手的泥鳅钻进了老萧的书房。

    既然是寻求帮助,张治海自然不敢有任何隐瞒。将他手中掌握的线索以及在武英殿上他参与的后半场角斗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萧怀。萧怀蹙着两道浅眉,听的很仔细。

    张治海说完,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只是低头沉思,他开口说话时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重大的突破口出来,不想却只是一句:“这位福王妃不简单啊!”

    张治海梗了一口气在胸口,半天才透过来,“我当然知道这位福王妃不简单,所以才觉得无从下手。柳相只说要继续查,也不说要查些什么,我这样干等着铁定是要吃柳相的挂落儿的。可是查,眼下还真是无处下手啊!”

    萧怀说:“也不是全无下手之处,眼下情势不明,两方你都不能偏颇。福王妃是内眷,咱们不能动。与秦将军私会的那名村妇,以及公主府的凶器倒都能查到实处。”张治海道:“秦将军已经领了军罚,皇上的意思是不是就这样算了?公主府势大,下官......下官也是动不得啊!”萧怀说:“照你所说,皇上只是命柳相延期再办,并没有明旨说就此打住。如今这水已然是浑了,治海兄要想平安趟过这趟浑水,就只有把它搅得更浑。闹到了火候,自然会有人出来收拾残局,治海兄也可无功无过的避过此劫。”

    张治海觉得萧怀说的很是有理,边听边不住点头。这时守在外衙的师爷跑进来,给两位大人见礼后急急说:“大人,保定府南边的漳县有位太祖时赐封的员外郎曾孙,今日去临县外祖家贺寿,被人钉死在草原边上的官道上了。带去的寿礼全被抢了去,贼人还留了封手书。”

    张治海和萧怀俱是大惊,前者忙问:“钉死?什么叫钉死?”

    师爷道:“漳县的仵作验了,和杀害荀小姐的凶器一模一样,正因如此,才快马加鞭报的这样快。”

    张治海的大惊里闪过一丝窃喜,又追问:“那手书上说什么了?”师爷道:“手书上写着‘此钉是此钉,彼钉亦此钉。嚣张跋扈、均可诛之。’落款是齐孟怀。”

    张治海哈哈大笑起来,感叹道:“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傻人自有傻福!”萧怀也觉得他甚有运气,只是觉得此事隐隐有哪里不对,可却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