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玉是被一阵阵清脆的鸟叫声吵醒的。

    早晨的曦光是柔和的，连同早晨的空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醒来，一时还以为自己还是乡下那个一心想要靠知识走进城市的农村女孩。

    仿佛还是五六年前，自己还十七八岁的年纪，睡在家里那间低矮的土胚房内，那时她也常常在早晨被清脆的鸟叫声吵醒。

    她伸了大大地一个懒腰，只觉得自己全身酸痛无力，好似睡了太久。

    她睁开眼，便看见轻薄的白色窗帘拉开了一半，早晨的阳光直直地透过窗户照射到李天临的脸上。

    他背对着赵小玉，所以赵小玉只看得到他仿佛沐浴在光晕中的背影，极暖，暖的让她觉得他往日的冷漠都是错觉一般。

    她怔怔地看了他片刻，觉得有些贪婪他这样安静且温暖的背影，可脑海中却是不适宜地想起她迷糊时听到的话。

    他送了她流光镯，护了她不知多少回，可他也对这妙清否认他对她有喜欢的意思。

    她心里一阵失落，明知李天临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对她有别的想法，可在他一次次的相护之下，她还是免不了生了几分痴心妄想。

    可就算是她妄想，就算他只把她当朋友，或是有亏欠恩情也罢，她总是想着，人生漫漫长路能够与他一起多走上一程。

    可如今，李通明已经不在她体内修养，李天临哪里还有与她同行的理由？

    眸中神色渐暗，心中的失落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无精打采。

    “长生怎么样了？”

    赵小玉张了张口，本想问：你怎么样了？

    可话到嘴边，还是下意识地改了口。

    她不想让李天临觉得自己把过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让他觉得烦。

    因为对于一个他不喜欢的人来说，多一句问候都让人觉得不适，她不想让人嫌弃。

    李天临转身，看着已经坐起身来的赵小玉，眼中闪过喜色，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他道：“无碍了，只是……眼睛……”

    眼睛看不见了，不用他说，她自然是心里明白的。那样的情况下，能够侥幸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知道，看不见了……”

    赵小玉说着，不由的低下了头。原本想着长生跟了她们就不会再受苦，谁知跟了她们，竟是差一点便性命不保。

    如果，她们不自以为是地把长生带在身边，说不定他现在仍旧能看得到世间的花花绿绿，除了生活有些苦，可至少他不用经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李天临走到床边，伸出手想要扶一扶她，却又下意识的把手偷偷收了回去，最终只是尴尬地站在一旁，想了想说道：

    “长生命中有此一劫，你已经尽力了，不必太过介怀。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赵小玉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便诚实地说道：

    “吸气时感觉胸口还有些刺痛，其他并无异常。”

    李天临道：“你伤了肺腑，一下子恢复不过来也正常，再调养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赵小玉“嗯”了一声，随后抬头看着李天临问道：

    “长生的天眼为何会妖化？黎山来了那么多人，是不是他们干的？们也想得到九眼天珠？”

    如果真是这样，她更没有理由再继续和李天临一起走一段。

    他人卧榻之侧，她岂敢鼾睡！

    做不到日防夜防，那就彻底从根源上划清界限。

    李天临看着赵小玉几乎笃定的表情，她终究还是问了这样的问题。

    “黎山众人想要天珠没错，甚至为了十足把握，不惜以黎山掌门人的本命精元献祭，以加快天珠的出世。

    可天眼妖化的根本原因，却不在黎山，而是它！”

    赵小玉本以为李天临在为黎山一众人开脱的，可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那一颗碧绿色的妖丹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那颗妖丹是她亲自交到长生手里的。

    她还想着问罪黎山来着，可如今，她却该问问自己的罪责了。

    李天临看着赵小玉怔怔地接回那颗绿色妖丹，满眼皆是自责，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向来理性，且不是那种废话多的人，他明白，有些事只有当事人想通了那才叫想通，否则旁人就是说破嘴皮也是无济于事的。

    李天临又道：“妖丹中尚有一线生机，长生把他拿在手里仔细把玩，早晚会出事的。

    这不是你的错，原本你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赵小玉道：“无心之过也是过，说的无心之举就可以成为免罪金牌？

    错了就是错了，不论原因如何，结果不会应为已经发生的过成而改变。”

    她起身，踩了一双拖鞋就直接出了房间。

    此时，她只想看看长生怎么样了？就在前不久，她还想着让长生好好读书，考个理想的大学，这辈子就能有个好的归宿了。

    可转眼间，他所有的努力似乎又回到了原地，甚至比原地还不如，至少原点他还有一双眼睛。

    李天临看着她机乎跑着出去，终是只得沉默。

    他可以帮她挡住知言，挡住一切妖魔鬼怪，可她心中的那份愧疚他终是无能为力的。

    赵小玉下了楼，看见长生双眼被一块白布缠着，面色也恢复如初。

    此时，秦宝珠正拉着他，细心的教他辨认着小花园内的小路。

    “长生！”

    赵小玉叫了一声，满嘴的酸涩让她开口说话都显得艰难。

    “石头，你没事了？”

    秦宝珠见赵小玉活生生的站在她跟前，嘴角喜得差不多裂到了耳后。

    赵小玉现在没心思和秦宝珠相互挖苦打嘴战，长生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她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长生听到赵小玉的声音，他偏了偏头，似乎想要通过声音来辨别赵小玉此时身处的位置。

    “小玉姐姐，是你吗？你好了吗？”

    “好了。”

    赵小玉答道，没有哭，只是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

    她上前几步，轻轻触了一下长生的眼睛，他没有躲，而是乖乖站在原地。

    赵小玉问：“还疼吗？”

    “不疼了！小玉姐姐，你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长生一边说，一边拉着赵小玉的手甜甜的笑。

    赵小玉心里一缩，他还那么小，就真的从此之后再也看不见了？

    不，不可能！她也不接受。

    对了，洛词，她一定有办法。妖丹是她要的，这么说起来，她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