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军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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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活着真是可悲 两人离别的路

    “孕育而来,生命之中,繁花盛开;终究到来,告别之时,梦已消散。”

    ——『紫卫队二队』拜洛夫

    圣灵界,净魂城,紫流殿。

    “呼……呼……呼……”

    诺佩雅兰身上已负伤几处,在自己呼唤真名的领域内,他竟然没占到一点便宜。诺佩雅兰紧紧盯着赫尔托士,看着这个恶魔的化身。

    “怎么可能……他的眼睛、嘴巴和鼻子明明都已经失灵了啊,连威慑都感知不到。可是他为什么……”诺佩雅兰一剑砍过去,果然又没有砍中赫尔托士的身体。

    “……能避开呢?”

    赫尔托士避开攻击之后下意识的挥刀,这一刀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到诺佩雅兰,如果他没有躲开的话,诺佩雅兰的脖子已经被切开了。

    “又是这样!只差一点儿就击中要害了。”诺佩雅兰的脸颊上添了一道轻微的伤痕,“躲过攻击后的斩击,也变得越来越准确了……莫非,他真的是个恶魔?”

    赫尔托士举起长刀,微微晃动刀刃。

    “刚才应该砍中了吧,尽管只是刀尖轻微的触碰。竟然遇到这种能扼杀感觉的呼唤真名,真是麻烦。眼睛……耳朵……哎呀,连鼻子也是。幸好触觉还在,只要还有触觉,我就能握刀……”赫尔托士感觉到后方传来莫名的剑气,他扭转身躯,再次躲开了诺佩雅兰的致命一击,刀刃只是划出了一道浅显的伤口而已,。“我就可以在刀尖刺入身体的一刹那……躲闪开。这样的话,至少不会丧命。”

    赫尔托士回头一刀,明显感觉也刺中了诺佩雅兰。

    “尽管我的刀也开始能刺中他了,可面对队长等级的他,只凭借反射和直觉是应付不来的。”赫尔托士思索着,“起初我还觉得蛮有乐趣的,可现在已经够了,老砍不中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赫尔托士握剑的手有些累,于是换了只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呢?要想砍中他,首先得确定他的准确位置,可现在既看不到也听不到,而我原本对威慑也没什么感觉。”赫尔托士左右张望,“该死……怎么搞的,作战时还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遮遮掩掩的,难道就不能正大光明的干一场吗?”

    恍惚间,赫尔托士灵光一现。

    “等等!对嘛,办法还是有的。”赫尔托士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能够轻易确定他位置的办法。”

    赫尔托士的白牙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显眼,诺佩雅兰看到他陷入如此境地还能露出笑容,心情颇为不愉快。

    “他又在笑了……如此激烈的打斗,他竟然还能从中感受到战斗的快感……”诺佩雅兰再也忍不住,他举起长刀,疾行冲刺,“太危险了!赫尔托士!让你活下去……果然是太危险了!”

    长刀穿过赫尔托士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这一刀造成的伤害远非之前可比,出血量相当之大。甚至诺佩雅兰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真正刺中他。

    “他没有闪躲……不,或许是躲不开。”诺佩雅兰快速地思考,“沉溺于纠结中扭曲的心……让他产生了片刻的疏忽……”

    突然,赫尔托士抓住诺佩雅兰握刀的手,他的样子也立马浮现在赫尔托士面前。

    “嘿!久违了!”赫尔托士举起长刀,自上而下朝诺佩雅兰劈了下去。

    “怎么可能……”诺佩雅兰的队长大衣都被劈开,这一斩同样结结实实,丝毫不逊色于刚才诺佩雅兰刺中赫尔托士那一剑。

    “我是不会输的……是因为我抓住了你才看见的吗?还是……因为我抓住了你的刀才看见的?”赫尔托士捏住诺佩雅兰的手,慢慢拔出自己身体里的长刀,“无所谓了,喂!继续吧。我已经弄明白了,在你下次用刀刺穿我的身体前,我一定能抓住你的手。”

    赫尔托士丢开诺佩雅兰,而自己的视野再次陷入了黑暗。

    诺佩雅兰剧烈喘息,身上的队长大衣已经被斩落一部分,他的胸膛有一道斜向下的伤痕,看起来非常骇人。

    “该死……我是不会输的……我……怎么会……”诺佩雅兰举起长刀冲向前去,他的瞳孔中倒映着赫尔托士的身影。

    “我怎么会输给……你呢!”

    九年前,圣灵界,町域。

    又是一个月光如水美丽宜人的夜晚,天空繁星点点,颗颗如亮丽的钻石,散落在深蓝色的空际,萤火虫像小灯笼一样在蒿草间流动。星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看那星星,诺佩雅兰。”女孩坐在草地上指着天空笑着。

    “嗯。”诺佩雅兰低头坐在她身旁,腼腆地应答。

    ——她真的很美,我和她并不认识,不过她真的很美。

    “我最喜欢夜空了,诺佩雅兰。”女孩满脸幸福地看向星空,“因为,这夜空就好像这世界,一切都被黑暗笼罩着,虽有些许的光亮,但也有云层想要将其遮蔽,是吧,诺佩雅兰。”

    “是啊。”诺佩雅兰说道。

    ——唤过我名字好几次的人,她的声音很好听,所以我总是忘记告诉她我很喜欢云。

    “说起来,诺佩雅兰……我想成为拨开云层的人。”女孩说道,“让那些许的光芒能一直闪耀下去,我想拨开那云层,诺佩雅兰。”

    “那很好啊。”诺佩雅兰不善言辞。

    一个月后……

    “我要结婚了,诺佩雅兰。”女孩站在远处对他说道,“他是血誓九队里的剑客,昨天我也收到了入队的合格通知书,我也会成为一名剑客。作为剑客我会与鬼作战,还这个世界以和平。这些话……我最想说给诺佩雅兰你听了。”

    诺佩雅兰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心里仿佛突然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恭喜你,真希望……”诺佩雅兰挤出笑容说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谢谢,不过……诺佩雅兰你做自己就好了。”女孩转身离开,“我会经常回来的,希望你还可以听我说话。”

    诺佩雅兰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声音中透着笑意,仿佛在说……一言为定咯!

    直到洒满白色鲜花的棺材出现在诺佩雅兰面前。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回来过……

    诺佩雅兰看着躺在棺木里的女孩,她穿着剑客的服装,手里还紧紧握着属于自己的长刀,只是那鲜活的面容再也无法出现在诺佩雅兰面前了。他单膝跪在地上,轻轻地抓着她的手。

    ——是她的丈夫杀死了她,只因为极小的争执便杀死了同僚,连劝诫他的妻子也不放过。一心期盼世界和平,拥有无人可及的超强正义感并愿意为此而战的她,却连一次战斗都没有参加。究竟少了什么呢?只是秉持正义还不足以祈求世界和平吗?那么,我想要得到力量,足以能实现和平的力量。

    诺佩雅兰站起身来,看着女孩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刀,整把长刀颇具美感,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杀敌而准备。特别的事,长刀的刀镡处的铜环被打磨的锃亮,尤其显眼。

    他拿起棺木上的长刀,将其举在眼前,月光洒在紫色的刀鞘上,泛起一圈光影。

    ——如果说正义还不够的话,那就让我来成为正义吧。然后让世界上的一切邪恶……都像云一样消散吧。

    圣灵界,净魂城,紫流殿。

    诺佩雅兰举起刀冲向赫尔托士,泪水在黑暗中无声地滑落,滴在灰白的地砖上。

    “就拿我对正义的一切认知……来赌一把吧!”

    赫尔托士一把抓住了诺佩雅兰的手,而后又是重复之前的操作,迎面砍了下去。这一击威力巨大,诺佩雅兰的队长大衣直接被撕裂开,露出内里血淋淋的胸膛。他的现状再也支撑不起他的呼唤真名,『七堂伽蓝秋之虫』的结界瞬间崩塌,黑色残片不断从空中掉落。铜环也回到了诺佩雅兰的刀镡处。

    赫尔托士一副无聊的表情,仿佛刚才在呼唤真名中陷入困境的不是自己,他把长刀扛在肩上,看着剧烈喘息的诺佩雅兰。

    “还早呢……还没完呢……”诺佩雅兰握刀的手有些颤抖。

    “我已经玩腻了,对半死不活的人我可没兴趣。”赫尔托士转身离开紫流殿,“我要走了。要是挂了就没意思了,毕竟……死了的话就再也砍不了人了。”

    诺佩雅兰疾行上前,刀尖直逼赫尔托士的后心。

    “我要阻止你……我要……赌上我对正义的一切认知……一定要阻止你!”

    “无聊至极……这么想死吗……”赫尔托士转过身,高高举起长刀,“那你就去死吧!”

    黑色的身影突然闯入二人之间,雨修卡踩住诺佩雅兰的长刀,同时在背后格挡赫尔托士的长刀。不然的话,这场战斗可能就会成为诺佩雅兰的最后一战了。

    “雨修卡……”诺佩雅兰看着那个人的身影。

    “够了,你的想法,他是理解不了的。”雨修卡回头看向诺佩雅兰,“就这样吧。”

    “雨修卡……我……”诺佩雅兰痛苦地低下头说道。

    “我都明白,你什么都不用说。”

    雨修卡的眼睛微微睁开,青蓝色的瞳孔露了出来。

    “太让人吃惊了,原来你是这副模样啊。”赫尔托士提起了一丝兴趣,“在那个眼皮子下面。”

    雨修卡眉毛修长,一双青蓝色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孤狼一般。高挺的鼻梁微微翘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股不羁之气。黑色的广袖直裾深衣,比平时闭眼的他更添了几分杀气。

    “看上去,你对此丝毫不感到惊讶。”雨修卡说道。

    “无所谓了,外表和作战是两回事。”赫尔托士说道,“问题是……你有着狼的眼睛,是不是也可以像狼一样凶猛呢?这点很重要。”

    “一味关注外表,却看不透对手的真正实力,这就是你的弱点,赫尔托士。”雨修卡说道,“我可……不像诺佩雅兰那么好惹。”

    “呼唤真名:『孤天白贯』。”

    横贯整个紫流殿的刀刃遮天蔽日,威慑喷涌而出,整个紫流殿像是地震了一样剧烈晃动起来。

    “噢?”赫尔托士抬头看着天上的巨大刀刃。

    “准备接招吧,赫尔托士!”雨修卡说道,“就用你最爱的拼杀好了!”

    “哈哈哈哈哈!拼杀吗?”赫尔托士放声大笑,“好极了,这样的话,我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要是死了变成鬼,记得再来找我大战一场啊!”

    突然,散灵台传来巨大的威慑,强有力的气浪波及到整个净魂城,在城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散灵台上方那个巨大的长刀。

    “这是……”雨修卡看向散灵台说道。

    “唔……看起来……”赫尔托士说道,“马上就要开始了。”

    圣灵界,净魂城,蓝流殿。

    “开始了吗?”蓝卫队队长特拉尼感知着那股威慑,“快点,艾德勒!”

    “是!”艾德勒应答道。

    圣灵界,净魂城,绿流殿。

    昂科拜尔浑身缠满绷带躺在病床上,阳光柔和地照耀着整间病房,微风吹拂着窗外的柳枝,一片暮春生机盎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还活着吗……”昂科拜尔睁开眼,逐渐恢复了意识,“我是……”

    一只手轻轻按在昂科拜尔的肩头。

    “你……你好……”带着医官臂章的剑客腼腆地对昂科拜尔说道。“说实在的,我并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本想……靠我自己把蔻希克小姐救出来。可是现在看来……靠我自己是行不通了。”

    医官把崭新的剑客装叠整齐放在床头,随后深深鞠了一躬。

    “只有麻烦你……救出蔻希克小姐了。”

    昂科拜尔撕掉身上的绷带,穿上漆黑的剑客服装,佩刀悬在腰间,看起来比先前更要精神百倍。

    “没问题!”

    圣灵界,净魂城,散灵台。

    “好吧。就照你说的……”总队队长席伦千门说道,“行刑完毕后,就放过那些人。”

    “太……太感谢您了。”

    伊赫涅尔和亚姬站在散灵台下,全程聆听总队队长和蔻希克的这番对话。

    “真过分……明明就没想让他们活下来。”亚姬嘟囔道。

    “这不叫过分,亚姬。这叫慈悲。”伊赫涅尔说道,“既然结局已经注定,至少要尽量让她没什么牵挂,尽量让她……走得安心。”

    席伦千门注视着蔻希克,微微颔首。

    “释放行刑之刃吧。”

    行刑之刃是一柄巨大的长枪,其在常态下如同旗杆一样树立在散灵台前,然而当它用于行刑之时,其威慑会瞬间上升,甚至可与一百万把长刀的威慑比肩。威慑之高甚至在刀刃处都形成了喷薄的火焰。被行刑之刃所选中的人,都将被不可避免地刺穿在散灵台上。蔻希克的瞳孔倒映着行刑之刃的火焰,面无表情。

    ——当时被艾尔比零扰乱的心,也渐趋平静了……是因为和总队长大人的约定……还是因为……对于摇摆不定,一心想要活下去的我……姐姐的那副漠然呢……

    苏尔莉丝站在众队长中间,微闭双眼。

    “承蒙你多年来的照顾……姐姐……”蔻希克表情温柔地看向苏尔莉丝。

    行刑之刃缓缓悬空而起,威慑而实体化的火焰随之而来,刺痛了蔻希克的面庞,她站在散灵台的最高处,离地足有五十米,想逃跑已是不可能,蔻希克能做的只是挺起胸膛,尽量不受任何痛苦地接下这一击。

    “那支矛……为火焰所围。”亚姬抬头看着行刑之刃,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矛了,经过火焰的灼烧,行刑之刃似乎变了样,变成了一只悬停在天空中的火凤凰,尖锐的喙对准蔻希克,随时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真让人惊讶啊……”一个身影在屋顶上来回穿梭。

    “行刑之刃显露出最终的姿态,作为极刑的最终执行者。”席伦千门用苍老的声音介绍行刑之刃,“当它将罪人贯穿……行刑也就结束了。”

    苏尔莉丝抬起头,睁开双眼,火光照耀着她姣好的面容,光与影形成了一道独特的分界线。

    蔻希克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火凤凰,眼神中并没有恐惧,但也没有挑衅。她就是那么看着,什么也没说。

    ——我并不觉得害怕,能活到现在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遇到昂科拜尔他们……被姐姐收养……接受森歌大人的教导……还有……为罗兰·科尔曼所救。我不痛苦,亦不悲伤,更不后悔。内心……也没有任何遗憾。

    火焰愈发明亮,似乎要将蔻希克直接穿透一般。行刑之刃的威慑越来越高,超过蔻希克目前认知的所有威慑,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会被行刑之刃刺死还是被这恐怖的威慑给压死。只有近距离接触死亡的人,才会更加体会到生命的珍贵。然而蔻希克内心丝毫没有动摇,她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准备迎接行刑之刃的最后一击。

    “谢谢你们……永别了。”

    火凤凰蓄力一击,冲向蔻希克。然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位置,一个白色的身影瞬移至散灵台顶部,那个身影拔出长刀放在背部,表情温柔地看着蔻希克,行刑之刃的威光竟然被他的剑所阻止。

    “哟!蔻希克。我来救你了。”

    白色的衣摆随火焰一同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