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往事
在宫中五日,晏随每日做得最多的也就是煮茶或是念佛。
“奴婢真是佩服县主,这个年纪可以在佛祖像下坐一下午的可不多见了。”水碧笑道。
晏随不由得感慨,曾经在宫中十载,每日忙于后宫的勾心斗角以及为了谢子恒的江山大业不断的笼络大臣,这般静下心来念念经是没有的。
“阿肆,你过来。”太后放下手中的木鱼,拉着她往房中走。
到了屋内,所有人都离开了,仅仅只有祖孙二人。
太后看着她,眼里泛起一阵泪光,却什么也没说。
晏随见此,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太后从榻下的暗格内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她。
“这是先皇留下的,我把它交给你,阿肆,姨外祖母不能护你一辈子,你…”
“姨外祖母!现在说这个作甚。”她打断道。
盒子里面是一块令牌,祁连令!
晏随连忙将盒子推了回去“姨外祖母,这东西阿肆不能要。”
太后不作答,将盒子打开,抽取出令牌放置一边,令人惊讶的是,盒子下方还有夹层!她将夹层下方的手谕取了出来,眼里满是温柔与悲伤。
“这东西是先皇留下来的,为的就是让大庆子民安居乐业,皇家儿女不再为了那位置而兄弟相残,祖先创下祁连兵时,便只在先皇在位使用过此令,因此也造就了如今的盛世太平,世人都以为祁连兵在那次战乱后尽数覆灭,实则并非如此。”
这件事曾听谢子恒提起过,祁连兵乃祖先为保子嗣和睦,皇城无恙所创,可至今为止,这支军队只在先皇所在位时,匈奴声东击西,皇城有难时出现过,那场战乱后,祁连兵再也没出过,所有人都以为这只军队全都陨灭,可谢子恒还是坚持不懈的在寻找令牌,可一直未曾找到,如今一看,倒也确实,谁会想到如此重要的东西会在一位与世无争的老者手里。
“当年的主帅谢峰,为保护百姓安全撤离,死在了敌军的陷阱之下,血洒沙场,那场战乱结束后,祁连兵元气大伤,被先皇送往江南,保护百姓一方安宁。”太后满满的说着,眼里泪光闪闪。
听见主帅的名字,晏随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想,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主帅谢峰可是…常宁侯的父亲?”
“谢桁那孩子,记得那年你才13岁,他也才19岁,那是他父亲离开的十年,也是他的生辰,每年的那一天这孩子都会在湖边坐了一晚上。”
想起上一世与他的相遇,正是她为了抗拒沈家的逼婚而出逃的那一晚,那也是第一次她有了轻生的念头。
为了家族的利益,她做到了一般人做不到的,可如今,沈家还是要逼她,沈晏蹲在树边嗷嗷的哭了起来,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
“头一次见到有姑娘家哭得这么难看的。”是嫌弃得不行的语气。
听见声音,沈晏吓得一哆嗦,竟直接打起了嗝。
“你怎么走路没声的?大半夜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那是沈晏第一次见到谢桁,一个不再是嘴角挂着笑容的谢桁。
对于这般幼稚的人,谢桁不想过多的去浪费时间。
看到他抬脚离开,沈晏这才注意到湖面四周都是黑黢黢的,有些吓人,她顾不上蹲太久致麻的腿脚,连忙追了上去。
“常宁侯怎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没有美人,莫非是在这垂钓?”
“你不也在这号丧。”这话说了等同于没说一样。
听到他这样说,她才想起自己是准备来跳湖的“哎呀,都怪你!”沈晏鼓着脸嘟囔了一句。
“你讲不讲理,我干什么了就怪我?”
她看着谢桁一副不可置信又极其不耐烦的模样,一时间觉得极其委屈,吧唧吧唧嘴,又是要哭的样子。
“我原是今日哭完便准备…可你一打扰我便忘了,明明是你的错怎的还凶我不讲理?”
听她不带喘气的说完,这话,谢桁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准备轻生可是被他打扰了忘了那念头。
“这样你还得谢谢我,说说吧何事值得沈大小姐这般行事?”他席地而坐,望着黑黝黝的湖面,听着身边人说话,好似在听却又漫不经心。
“你也知我是沈家女,是京城名副其实的才女,可沈家人却来逼婚!让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这怎能忍?”
年少时的谢桁,看着少女一边哭哭啼啼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惨状,竟觉得今日也不那么乏味悲伤。
那晚的沈晏并不知未来会如何,仍旧是那副随心烂漫的模样,大胆也慢热。
“常宁侯呢?为何这么晚也出现在这?”她吐完了心里的憋闷,也就舒服多了,纵使不知对方有没有认真听过。
“看风景。”
“那风景如何?”她锲而不舍的问道。
谢桁回答:“刚开始觉得无味枯燥,可越看,越觉得枯燥无味中偶尔有那么点可爱惊艳。”
沈晏看着那一片黝黑,复杂的看着他,这一刻,她觉得传说中聪明可怕的常宁侯并不聪明,空有其表而已。
这一晚过后,他们二人似乎成了朋友,偶尔沈晏会煮茶二人遇到了便喝喝茶聊聊乐子,偶尔酒馆相遇,便又一起坐下来,品品酒,可再后来,沈晏嫁给了谢子恒,二人再无交集。
“那姨外祖母觉得,谢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太后叹了口气,道:“阿桁他打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可以得到什么,没有人进得了他的心里,也没有人懂他,活得太过清醒未必是件好事。”
那个盒子她还是收下了,但也对着佛祖发过誓言,不能做对不起大庆的事,也不能以私报人,这祁连兵的宗旨也是每一位接管人必须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