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正在图书馆看着杂志与资料，导师要他在学习期间多写论文，要多写论文就要多看资料的。以前顺子在厂里的时候写的论文主要是应用研究的，应用研究的论文更多的是总结工作中的规律。而现在写论文是理论研究的，理论研究更多的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行深化与探索。

    图书馆里人不多，显得非常安静，估计年轻人都上网去了。顺子喜欢这种安静的环境，没事就会到图书馆来的。突然他接到了蔡哥的电话。好久没跟蔡哥联系了，顺子准备好好地跟蔡哥聊聊。于是顺子赶紧跑到了图书馆外面来接电话。

    蔡哥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什么事的。到了杭州之后，顺子跟原来厂里的联系越来越少了。一是因为读书事多，再则交集越来越少。除了放假回家，平时没事也怎么跟厂里人联系。

    已经是晚上了，周围一片安静，虽然那时校区在市内，外面马路上车水马龙，灯光一片，但校园里却是出奇的安静，顺子找到一棵大树下，坐在长椅上惬意地聊起了电话来。

    “顺子，你有一张厂里发下来的支票，我先替你收着，看你什么时候回家了过来拿就行了。”蔡哥说了起来。

    “厂里的支票，怎么回事？”什么支票？顺子一脸懵相，赶紧问蔡哥。

    “你还记不记得厂里原来有一笔工资结余，那是我们职工的钱，现在要清退下来了，你那时在厂里工作了七年，现在厂里算了一笔钱给你。”蔡哥解释道。

    工资结余这回事顺子是知道的，那时厂里效益好的时候，提取了不少工资结余的，当时的总厂里说是怕哪天效益不好了发不下来工资而备着的，具体是多少还真不知道。

    “是这样啊，怎么突然发下来了？总共有多少啊？”顺子不禁好奇地问了起来。

    “现在清算工资结余呀。你的支票上有一万二千多，我们比你多一年，一万四千多。”蔡哥说。

    这么多，顺子是没有想到的，刚开始进厂的时候工资也才三百多块，后来又是期货风波厂里白忙活，顺子也才离开一年不到。竟然一年有二千多块的工资结余，也太......顺子也不再多想，自己都是已经离开的人了，能这样补发下来已经不错了。说得不好听，就算不发你也没有办法的。

    “厂里有什么事发生了吗？怎么突然清理工资结余了。”顺子问蔡哥。

    “你还不知道啊！现在厂里要准备上市了，按规定要先处理完原来的资产的，咱们那时的工资结余是资产的一部分，就把所有原来提取出来的工资都发下来，一分不剩了。”

    原来是这样。顺子赶紧谢过蔡哥，说是等到回家的时候再去拿。

    这个时候顺子最需要钱了，因为爱人怀孕了，以前又是买房，又是这又是那的，手头没有多少钱。正是需要准备钱的时候，老东家竟然送来了一笔大礼，在家乡最好的医院生个小孩的费用也不过五六千块。有了这笔钱，顺子正好不用去筹钱了，这一晚顺子心里有了定心丸。此时，顺子甚至想，“小孩要出生了，看来自己跟老东家的缘份不浅啊。”

    终于到了放假，顺子回到了家里。第二天就去了蔡哥家里。

    一见面，蔡哥就叫了起来，“顺子啊，你脸色好了很多，还是读书好。”

    “看你说得这么玄乎，还不是一样啊，你也挺好的呀，我现在已经是无业游民了。”

    顺子谦虚了起来。这时蔡哥把支票交给了顺子，蔡哥所说的支票，其实是一张定活两便的存单，以前发奖金的时候也是这样发的，习惯了叫支票。

    顺子收好存单后两人继续聊起了厂里的变化来。从与蔡哥的聊天里，顺子知道厂里是把那最好的一部分资产分拆来上市的，铜的那块业务不算在里面。

    “厂里还是很义气的，不义气完全可以不发我这笔钱的。”顺子说。

    “这一点厂里确实做得还可以，本来就是职工的工资结余，但很多企业都不会管已经离职的员工的。”蔡哥也称赞起厂里的义气。

    “现在厂里要上市了，厂里会更规范了，会有大变化了，你们在厂里的日子会更好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别提了，有些事你不知道。现在规范是规范了，但有些事过头了。”蔡哥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怎么？不好吗？分拆上市之后另外几块业务将来就有条件收购过来的。那还不是一样的呀。”顺子有点不解了，以为蔡哥是觉得没有在上市的那块业务里上班。

    “现在厂里搞工资改革了。那些领导干部都开始拿年薪，随便一个中层，一年都是四五十万，高层是多少就更是秘密了，传得沸沸扬扬，下面的员工一个月只是多了千把块。差距太大了，下面的意见很大。”蔡哥情绪有些激动了。

    年薪这事，顺子是听过的，以前跟同学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就听他们说今后要拿年薪了，假如当初顺子不走，也是在拿年薪的职位。

    顺子不好说什么，国企的效益好坏与国家政策有很大的关系，至于年薪这事还真说不好，也说不清，顺子不敢妄加评论。

    “这些政策应该职代会都要表决的吧，又不是几个领导就可通过的。”顺子说。

    “话是这么说，但看看职工代表的人员就知道了。你看吧，现在多设置了很多部门，各部门的领导又是职工代表，真正是底层的员工做代表的又有多少，而这底层的代表听会议内容都听不懂，稀里糊涂地就投了票。中层领导一拿年薪肯定比之前要多得多，心里有顾虑也同样会投赞成票的，自然可以通过的。”顺子知道蔡哥说的顾虑是指差距大了指挥不动下面的员工。

    看到蔡哥这样无奈的样子，顺子跟他开起了玩笑，“你不是也可以拿年薪了吗？你有什么无奈呀，你不会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你应该高兴才对。”

    “你这说的也是，我是没有吃亏的。”听到顺子这么一说，蔡哥也笑起来了。

    “不过现在也不好管理了，下面的人知道你拿年薪，心里就不平衡了，现在生产在现场的时间比我们那时多了好多，稍不注意，职工就使乱。”蔡哥的笑容没有持续一分钟又回到了无奈的样子。

    “我现在觉得也不能怪下面的职工，我们那时也是从下面做上来的，下面很辛苦的，我们都知道，看到职工使乱，也就想着能制止就制止算了，实在过分了就惩罚，我们这些人不忍心去惩罚下面的员工的，下不去手。唉！”蔡哥叹起气来了。

    “那现在环境好些了不？”顺子是因为环境而离开的，他想打听一下。

    “环境还是那样，现在没有谁去想这种事了，都在想着别出乱就行，年薪就能到手，你以为都像你那时一样啊。”蔡哥说。

    顺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知道真这样下去，厂里发展会受影响的，只是现在顺子不想去考虑这事了。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局中人了。但顺子想起还是有点不舒服的，原来在一起很熟很和谐的一群员工因为年薪而分成了两个阵营，这在顺子的感情里也有点接受不了。如果造成这种局面了，上市对厂里的发展也不一定是好事。

    两人聊了很久，很晚了顺子才回去。

    过了几天，蔡哥说的事也慢慢淡忘了。

    突然，老尹打电话说请同学们客。看来又可以聚会了，顺子心里想。顺子还想起了刚入厂时那一群穷学生在一起聚会的情形，那是一件开心的事。

    聚会是老尹做东，选了附近一家最好的酒店，请的还是原来的那一帮同学。

    “老尹今天请客是什么由头？”顺子轻轻地问智承。

    “你还不知道？老尹提副部长了。”

    是这样啊，确实应该庆祝一下的。

    人慢慢地来齐了，摆了两大桌。想想当初进来的时候就那几条汉子，现在都拖家带口了。同学们一桌，家属与小孩一桌。

    “今天大家好好地宰老尹一刀啊，老尹拿这么高的年薪。”

    “不能只宰我一个，大家都拿了年薪了。”

    那时一起进来的同学，现在都是厂里的中基层领导了，老尹这次提升，应该是在同学里又有人更接近高层了。看来年薪在同学里是人人有份了，顺子心里很是开心。顺子虽然离开厂里，走了另一条路了，但同学有了好的前程，顺子当然很开心的。

    “你们拿年薪的一个一个轮着来，我每次都好来打酱油了。”顺子也跟着起哄了。

    酒席开始了，大家赶紧上前举杯一一庆祝起老尹升迁了。

    酒席散了，大家仍然沉浸在老尹升迁带来的喜悦之中。顺子也很高兴，自己的同学升迁当然是天大的喜事。

    人慢慢散去了，大家一一告别。顺子一家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