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日常,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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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雅西伦11

    苏爷爷已经八十多岁,却是十足的唯物主义者,谁要是在他面前说神明真的存在,他能跟人对骂一下午。

    苏爷爷会跟人对骂这一点我本是不信的,他看起来友善又和蔼,不像是会骂人的性格,直到今天苏爷爷二十分钟一句不重复跟好友掰头完,我才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牛鬼蛇神那些东西。

    “大海之祭是旧时候靠海生活的渔民们为了祭海编出的舞蹈,我十来岁的时候看过一次,那舞者的舞姿柔进了骨子,让人难以忘怀。我这朋友的外祖母曾经也是大海之祭的舞者,不过五十多年前寿终正寝,现在已经没人会跳那舞了。”

    跟好友对骂完,苏爷爷跟我解释了他这位好友为什么会对大海之祭如此疯狂的原因。

    无非是含蓄的思念罢了。

    苏爷爷虽然不信鬼神,但他对那舞还是欣赏,过了一会才跟我介绍说,他这位客人姓常,让我叫他老常就好。

    苏爷爷待他十分随意,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我有些好笑,没听常爷爷的,乖巧的叫了对方常爷爷。

    “那么美的舞竟然没有保存下来,那简直是全人类的损失!阿-”常爷爷又开始念叨,因为过于激动打了个喷嚏。

    我摸了摸鼻尖,心想:还好我不是人,苏爷爷说的没人会跳不包括我,常爷爷说的人类的损失也不包括我。我私藏应该没啥大问题。

    “那个,常爷爷好像着凉了。”我试图换个话题。

    苏爷爷翻了个白眼:“活该,发了疯一样可劲往海里头跑,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猴儿一样,拉都拉不住!”

    那舞真的让人如此痴迷?

    我垂眸,无法体会常爷爷对大海之祭的狂热。我知道它美,初次见它,画着奇怪妆容的少女以一种绝对柔美的起始姿势站在海边的沙滩上,而后铃声想起,无比灵动的舞姿将我的目光深深吸引。我之所以向岸上的人们学习它,无非是爱它的美丽跟虔诚,但我对它的喜欢,绝对达不到常爷爷那样不顾一切的痴迷!

    他已经垂垂暮老,虽说相比同龄人来说还算得上硬朗,但绝不像年轻人一样在水里呛几下水后起来还能活蹦乱跳的那种。

    他今天奔向大海的举动很有可能让他丧命!

    他是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还是明知道有可能会死还毅然决然向大海狂奔?不管哪种,都证明了他的绝对虔诚。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因为常爷爷的狂热而出卖自己。

    编一个合理的解释算不上不麻烦,我只是自私并且怕麻烦罢了。

    是夜,月光将波光粼粼的海面染成银白,海风将海水的清新吹进我的窗子,拂动了没有印花的深色窗帘。我刚洗了还没擦干的头发也在风中摆动。

    空气微凉,我关上窗户叹息白天的事,也抱怨今天的风大。

    风其实不大,我只是心乱。世事无常我是知道的,很多东西再美也无法保存,更何况美人易逝,美丽的舞蹈也是一样。

    人类的惋惜的东西我没有义务帮助,也不必要为此自责,可我就是矫情的想要看着窗外被风吹的摇曳的树木感叹一会。

    巫伯德飘在我身边一言不发的陪我,我之所以关上窗户,是因为怕他着凉,虽然这显然多此一举。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带着哲丘跟巫伯德去了游乐场。我跟哲丘因为上岸时间短听得多见得少,所以决定抛弃网络上的建议,把游乐场的所有项目全部试一遍。

    无奈现实骨感,整整一上午,没玩几项游乐设施,光排队就排了两个三个小时,我跟哲丘的兴致也消失殆尽。

    巫伯德一开始就没什么兴趣,一项都没玩,排队的时候跟我们一起排队,我们玩的时候他就站在出口处等我们。

    因为人太多,我干脆带着哲丘跟巫伯德到休息区休息,这里人少,旁边还有一个可以投篮记分的,无聊可以投几个球解闷。

    主要是这里有可以遮阴,还有长椅可以坐。

    “巫伯德,你看着小家伙,我去买棉花糖!”

    长椅后面是一张绿色的铁网,很高,比学校的围墙还要高一点,巫伯德“哦”了一声,飞到铁网上饶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看的,这才怪怪坐到哲丘身边。

    哲丘没有说话,看着不远处投篮的机器跃跃欲试。

    “想去就去吧,别跑远就好。”我再次叮嘱一句,转身买棉花糖去了。

    游乐场里买棉花糖的人也多,即使价格比外面卖的贵,但还是耐不住小孩子撒娇抢着要,恩爱的情侣也要玩点小情调。

    买棉花糖的队也排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轮到我的时候我还有些愣,看着售卖的小台子上摆着的各种样品眼花缭乱,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

    买棉花糖的是个大妈,她带着口罩,笑眯着眼问我:“小姑娘想买什么样的啊?”

    后面还排着很多人,我沉默了十几秒:“三个兔子,粉色的!”

    “好嘞!”

    大妈看着我坚定的眼神语气带笑,而后我接到三个明明是同样价钱,体积却比旁人都大上一点的粉红色兔子棉花糖。

    我呆呆的看着递给我棉花糖的大妈,大妈朝我眨眨眼睛,没说什么,又问下一位顾客要什么样的棉花糖。

    她一定是觉得我长得好看!

    我自恋的想,莫名觉还没尝到的棉花糖特别甜。

    当我回到休息区的时候,哲丘还在一个人投篮,巫伯德坐在阴凉下的长椅上看着少年发呆,四周没有多的人,远处的喧闹明明没有被任何东西隔离,这里却莫名安静。

    哲丘看见我回来便跑过来拿棉花糖,随后也坐在了长椅上。

    我坐在巫伯德身边,将手里的棉花糖伸向他,他握着我的手低头闻了闻,笑着说很甜。

    我尝了一口自己的,就是白糖的味道,在嘴里一抿就化了,甜丝丝的味道残留在舌尖绕转,“真的,”我说,“好甜!”

    幽灵的笑如梦一般在我的眼前,微微绽开在心头,像棉花糖的千万条细丝交织,云雾似的轻盈。

    明明就在眼前,然而飘渺,只看得见,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