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回到家，看见爸爸妈妈在大厅坐着，两个人脸色疲惫，眼睛里布满了悲伤。一夜之间，他们似乎老了很多。

    妈妈见到我，忍不住流出眼泪。餐桌上放着买好的早餐，确实一动不动。我心里又难过又痛苦。勉强陪着他们吃了早餐，餐桌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吃完就去睡了一觉，一直睡到晚上才起来。我不想跟爸妈再闹下去，但我发现我做不到从前一样对他们。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心里像是有个空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去弥补。我很想奶奶，晚上总是一个人偷偷哭。我很羡慕伍紫祺，至少她有机会好好和奶奶告别。我想拉奶奶那温暖的手，想念奶奶的呼唤，一想到这，心就痛得无法呼吸。我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奶奶，这样的痛让我撕心裂肺，彻夜不能眠。我心里恨爸爸妈妈，我真的恨，我不想跟他们说话，是他们剥夺了我和奶奶见最后一面的权利，但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恨，奶奶再也回不来了。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才出了门。

    “你再不出来，就要发霉了。”叶青青拉着我的手几乎是拖着我的出的门，西门凊和项王已经在路口等着我们。

    “我们干嘛去？”我问他们道。

    “还能干嘛？之前约好的去旅行泡汤了，咱总得去喝几杯吧？”叶青青嘻嘻笑着。

    “我酒精过敏，你忘了？”我皱着眉头看着叶青青。

    “谁让你喝酒，咱喝茶。”叶青青说着拉着我和项王往前走。

    我们走到之前经常去地水吧，西门凊到了门口朝店里看了一圈道：“奇怪，牛皮大王说他早就到了，我怎么看不见他？”

    “先进去等他吧。”叶青青应道。店里很小，既有三张圆桌子，其他两张都坐满了人，大家都在喝茶玩扑克。

    我们朝那张空位走去，还没有走到空位上，叶青青两手插着腰猛得笑起来，紧接着西门凊和项王喊了一声：“我草！”两个人便拍着手跳起来笑个不停。我也被眼前的一幕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尊在地上。只见泥皮大王藏在凳子后面，凳子后背有个镂空的笑脸，牛皮大王龇着牙，两只眼睛和嘴巴无缝地贴在镂空的笑脸上，把我们几个笑得前俯后仰。在店里的人看见我们几个笑得这么厉害，纷纷投来目光。大家都拍掌大笑起来，连店家都笑得趴在桌子上。

    牛皮大王这时候才从凳子后面走出来，指着我们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西门凊笑着跳起来就去踹牛皮大王，牛皮大王围着桌子跑。

    “我说哪里有牛皮大王，哪里就有笑声。难怪好多老师都说你们班活跃。”

    “那是我们班的宝贝大王啊。”我笑着应道。

    “我都蹲麻了，你们才来。”牛皮大王捶着腿笑道。

    “你活该！”西门凊说着朝牛皮大王的肩膀打去。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牛皮大王捂着肩膀，往后退笑道。

    “你这种人不适合用君子处事之道。”西门凊笑着应道。

    “叶青青，你还没有喊我叫爹呢，你是不是想当小狗啊？”我们一坐下来，项宇便拿着手机指着自己的成绩对叶青青说道。

    叶青青咬着吸管，轻蹙眉头，看着项宇，继而看着我，又看看西门凊和牛皮大王，接着她缓缓低下头，拿着吸管漫不经心地搅着杯子里的小金桔，抿了抿嘴道：“不就数学考了125分吗？看把你得意的，你竖起耳朵，仔细听！”

    项宇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昂起头来，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

    叶青青一笑，眉毛微微上扬笑道：“爹！娘！爷爷！奶奶！姑父！舅舅！大伯…”叶青青站起来，捂着项宇的耳朵朝喊道，惹得旁边几桌客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好好好，我认输，惹不起你。”项宇说着从凳子上挣扎起来，一边挠耳朵一边喃喃道：“耳朵都要被你喊破了。”

    我呵呵笑着，西门凊转头来注视着我。

    “你干嘛这样一直盯着我？”我捂着嘴垂下眼眸。

    西门凊深情地嘴角微微往上扬，凝望着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今天为什么要出来？”牛皮大王垂着胸脯仰着头呼喊道：“苍天啊，大地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今天要让我吃双份狗粮。”

    大家被牛皮大王逗乐了。

    “有本事自己找个呗。”西门凊冷嘲热讽着。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本事，我今天还单身一个人坐这。”牛皮大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柠檬绿茶叹气道。

    “我让你大胆跟小组长表白，你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现在毕业了吧，你到哪找人去？”西门凊靠在座椅上，看着牛皮大王笑道。

    “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不懂。”

    “我当然不懂你这个单身狗的心。”项王笑着应道。

    “什么？牛皮大王喜欢你们小组长？”叶青青眨巴这眼睛，八卦地问道。

    “这都是班里公开的秘密了。”西门凊笑道。

    “这么劲爆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后桌暗恋前桌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叶青青手臂撑在桌子上，两手十指交叠，撑着下巴看着牛皮大王笑道。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牛皮大王笑道。

    “矜涟，你也知道？”叶青青说着转头看了看我。

    “都说了这是班里公开的秘密。”项王摇着头笑道。

    “那你还等什么？现在也不晚啊？刚好现在高考完了，没啥事，表白去吧。”叶青青朝牛皮大王挤着眼睛笑着。

    牛皮大王把弄着茶包的线，摇着头笑道：“虽然高考完了，现在眼前的问题是，我们俩异地的问题。”

    说到这，大家都沉默了。大家都各怀心事低着头。

    “干嘛呢？你们脸上都一副默哀的脸。”牛皮大王故意拉高语调朝我们笑道：“我替你们算过了，你们都可以白头偕老，长命百岁。”大家再次被他逗笑了。

    “那你替你自己算过了没？”西门凊笑着问道。

    “算命先生说，我这辈子发大财，娶十个老婆。”

    “你怎么不说你后宫佳丽三千呢？”项王拿着纸条扔他笑道。

    “关键我这腰不行。”牛皮大王说着拍打着自己的腰笑道。大家哄堂大笑，唯有我红着脸低着头。

    “怎么了？”西门凊说着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并我把脸便的头发缠到耳后去。

    叶青青干咳了几声，然后瞥了瞥我们一眼，又把脸转过去对着正往咖啡里加糖的项宇道：“你也不怕被腻死？”

    “我会游泳啊，怎么会溺死？”项宇拿着勺子搅着咖啡，无动于衷地说道。

    叶青青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脸色涨得通红，他瞪着项宇道：“你抽筋，抽疯。”

    我笑得颤抖着肩膀，西门凊笑得仰躺在凳子上。项宇不解地看着我们两，疑惑地问道：“你们笑什么这么开心?”

    牛皮大王清了清嗓子笑道：“项王，就你这个智商，能找到女朋友，我也是服了。”

    “他就是头驴。”叶青青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道。

    “本以为高考考完就解放了，结果发现没有事情可以做，更加无聊。我竟然开始怀念起我们备考的日子。”牛皮大王拿手擦了擦那寸头，叹了口气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整天在家好无聊。也不知道该干嘛。”叶青青手托着腮，看着杯子里沉沉浮浮的柠檬片，感叹道。

    “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项宇拿着咖啡小勺子敲了敲叶青青的杯子拉高语调说道。

    “可能我是个勤劳的人，不像你，睡觉睡习惯了。”叶青青有点冷嘲热讽道。

    “我怎么听着你的话这么刺耳呢？”

    “你俩别又吵起来了。”牛皮大王笑道。

    “他俩经常这样。”我笑道。

    “你还别说，你高考这数学考得不错，比平常都考得好。你真是走了狗屎运。”牛皮大王朝我说道。

    “她这哪是走了狗屎运，她能考这些分，得感谢我不辞劳苦的辅导…”西门凊一脸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谢谢你，也只有你这么不嫌弃地教我。”我笑道。

    “我草！我是捅了狗粮窝吗？动不动就撒狗粮！”牛皮大王装作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笑道。

    “我跟你讲，就教你数学，我的暴脾气都没了。”西门凊看着我笑道，不理会牛皮大王。

    “我怎么听你这话，不像是夸我，也不像是夸你自己呢。”我说着皱着眉头。

    西门凊咯咯笑着：“你就知足吧，我敢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像我这样有耐心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西门凊一脸正经地问我。

    “为什么？”我认真地问道。

    “因为教会一头猪学数学不是用难字就可以形容的。”西门凊说着突然跳了起来。

    我只感觉脸上一阵清凉，睁开眼，水汽弥漫。只见叶青青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项宇拿纸巾替她擦下巴的水珠，一边摇着头嫌弃地说道：“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形象吗？”

    “项王啊，项王，我对你深表同情。”牛皮大王站在凳子后面，摇着头幸灾乐祸地看着项王。

    我一边拿着纸一边擦着脸无奈地说道：“你就不能把嘴朝对着没有人的地方喷吗？”

    “没忍住。”叶青青无辜地说道。

    “幸亏我反应得快。”西门凊站在我旁边意气扬扬地说道。

    “没想到你竟然把我丢下了。”我嘟着嘴委屈地哼道。

    “我可受不了其他女生的口水。”西门凊一脸嫌弃地看着叶青青。

    “哎呀呀，我真是受够你了，你还是我从小认识的西门凊吗？”牛皮大王捂着脸对着西门凊摇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你放心，我就是我，人间不一样的烟火。”西门凊笑着回道。

    “受不了你们俩了。”叶青青说着朝我们翻了个白眼。

    “人家能受得了你就不错了。”项宇在一边捂着脸说道。

    “我打死你。”叶青青说道着朝项宇拳打脚踢，项宇一边抱着头顽皮地笑道：“只有我能受得了你。”

    叶青青笑嘻嘻道：“这还差不多，我也不想打你了，打你我手还疼。”说着揉着自己的手。

    “你们都想好报什么专业和学校了吗？”项宇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西门凊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想学汉语言文学。”我低声应道。

    “你那么爱看书，汉语言文学肯定适合你。”牛皮大王看着我笑道。

    “那你呢？”我问牛皮大王。

    “其实我也不知道报什么专业，倒是我大哥说海南正在建设国际旅游岛，让我学旅游管理，就业前景一片光明。”牛皮大王喝了一口茶，咂着嘴说道：“凊的分数高，报什么都可以。不像我，不上不下。”

    “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以后干什么？”西门凊耸了耸肩膀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我以后该干什么。”项王看着西门凊叹气道。

    “你们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就惨了。我家里人已经给我选好了学校和专业，一定要我包免费师范生。”叶青青苦笑着道：“他们认为，免费师范生就是铁饭碗，回来分配工作，可是大家都知道，免费师范生必须在乡镇学校服务十年。我的十年青春啊。”叶青青怅惘地叹着气。

    “你要是真的上了免费师范生也好，至少毕业不用操心找工作的事情了。”我摸着叶青青地头安慰道。

    “可是我倒是希望自己有更多的选择性。我不想当老师，我想当心理学家。我想学心理学。”

    “你报考志愿的时候，你就偷偷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也没有办法了。”牛皮大王替叶青青支招道。

    “我爸妈说了，填报志愿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看着。”叶青青摇着头，无奈地叹着气。

    “真可怜。哎。”牛皮大王也跟着叹气道。

    “父母之命不可违啊。”叶青青长舒短叹道。

    “不过报志愿的时候，也不能按照我们的意愿，如果不服从调剂，很有可能落榜。去年好几个学长学姐就因为不服从调剂落榜了。”牛皮大王挠着头道。

    “那肯定要服从调剂啊，我们老师不是说了嘛，服从调剂录取的希望大。”项王道。

    “你打算报什么学校？”西门凊看着我问道。

    “我想去北方上学，我理想的学校是山东师范大学，我长这么大我都没有看过雪呢。”我冲着西门凊笑道。

    西门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