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婧的声音细软，好听的动人。

    司瀛低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他只在乎眼前的少女，当她拥向自己时，他便不再为任何事物烦扰。

    “我没事的。”司瀛垂着眼睛看向一边，林琬婧的靠近带着迷人的味道，他口嫌体正直的说着，耳根却染上绯红。

    林琬婧看着他的反应，偷笑：“好好好～我知道你没事～”

    平日里冷冰冰的司瀛突然这副模样，她总觉得会觉得怪怪的。

    怪可爱的～

    少女笑着放开她，花鞋掂着地面不停摇晃，然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猛然回头。

    “司瀛，你站在门口多久了？”

    “一直在。”司瀛眨着眼回答。

    “那……那你你听见我和左叔叔之前的对话了吗？”

    “你指的是什么？”司瀛撑着脸，认真的问道，眼里藏着玩味。

    此时身份突然互换，轮到林琬婧面色凝重了。

    少女咬唇盯着他，在一阵惊慌失措后，最终还是选择坦白。

    比起一辈子藏着掖着，她不如就着这个机会说了。

    “我是鬼灵教的圣女……”林琬婧埋着头，声音小的不行。

    司瀛侧目看着她，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浅笑：“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

    “我说，我是鬼灵教的圣女！”

    林琬婧闭着眼喊出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对，她知道司瀛嫉恶如仇，杀人如麻，如果她真的必死，能不能看在她平时乖巧听话的份上，给她留个全尸！

    “哦。”

    司瀛清冷的声音响起，显得并不意外。

    林琬婧奇怪的歪着脑袋：“欸？你，你不杀了我？我是魔教圣女欸。”

    她，作恶多端的鬼灵教的圣女。

    屡屡被迫登上江湖讨伐榜的妖女。

    司瀛居然毫不惊讶自己的身份，更没打算杀她？

    “我早就知道了。”司瀛盯着林琬婧丰富的表情，内心愉悦，不知道为什么，逗弄这个小狐狸总是让他很上瘾。

    “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名字，太接近了。”

    司瀛淡淡道，他又不是傻子，一个人突然冒出来，不仅和魔教之人有牵连，名字还和魔教圣女如此相似，怎样都会引起怀疑。

    不过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放任一个魔教妖女呆在自己身边，还一遍又一遍的救她。

    偏爱是任何关系的杀手锏，可能他永远吃这一套。

    林琬婧小脸一红，想到自己之前还装的义愤填膺的模样，简直羞耻……

    她抬眸，看着眼前黑瞳黑发的司瀛，以前明明是清冷的高岭之花，为什么现在她嗅出一丝腹黑的味道？

    ***

    回到篱笆小院，屋内。

    两个气场强悍的男人对坐着，明明都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此刻却大眼瞪小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小屋里的气温下降到零点，林琬婧甚至觉得比太白山上还冷。

    不愧是父子，堪称移动冰块呀。

    林琬婧吸吸鼻子，打断了沉寂。

    “左叔叔，当年您和天玑宗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会说以为司瀛已经死了？”

    林琬婧不解的发问，她也对司瀛的身世感到好奇，明明是魔教之子，为何会养在江湖正派中呢？

    左之玄一怔，眉宇间攀上思念，思绪回到十八年前。

    那时候的他刚成为教主，武功高强，意气风发，在魔教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有一日他外出历练，和一女子一见钟情，她眉眼含春，有着说不尽的温柔。

    她叫司凝儿，是天玑宗最宝贵的亲传弟子，她像被众人簇拥而盛开的鲜花，纯洁高雅。

    他们一个在光，一个在暗，本就是永远无法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可是，命运却并非如此。

    左之玄怦然心动，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司凝儿。

    即使他知道自己是魔教之人，是天玑宗的死对头，也没有顾虑任何，义无反顾的和司凝儿在一起。

    “左之玄，你若是再这么执迷不悔，教主的位置就别想要了！”

    那时候，死亡教里的护法堂主接连反对，信任他的长老们也失望至极，直言死亡教要毁在他手里。

    然而左之玄从不被任何束缚，他一生已经认定了司凝儿，便会为她做任何事，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

    司凝儿虽温软可人，性格却果断坚毅，即使被万人唾弃，被父亲赶出家门，她也毅然站在左之玄身边。

    这样的双向奔赴，使两人都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好景不长。

    江湖上开始流传起谣言。

    “司凝儿就是个下贱胚子，遇上魔教男人便走不动道。”

    “中原耻辱，司空慎的老脸都被丢干净了。”

    “赶紧让司柔继位天玑宗吧，这个妹妹不知比姐姐好了几百倍！”

    司凝儿一直故作坚强，面对流言蜚语笑着说没事。

    左之玄却能看见她眼里噙着泪水，在那一刻，他居然感到后悔。

    他是不是不该为了自己，毁掉凝儿的一生？

    就在不久后，司凝儿怀孕了，左之玄心中雀跃，正准备带着她回到魔教，天玑宗的人却找上了门。

    司空慎亲自出马，带着众人气势汹汹的到来。

    “无耻的魔教之人！你看看把我的女儿害成了什么样子！”

    司空慎双眼震怒，对着眼前的年轻人咆哮着。

    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女儿，此时却身子虚弱，衫裙破旧，丝毫没了往日的活力。

    “宗主，别和这种卑鄙小人浪费时间，我看大小姐八成是被这厮下了药，不然怎么会甘愿沦落到这般地步？！”

    “是啊！我们大小姐冰雪聪慧，举世无双，您看看现在，被他祸害成什么样了！”

    左之玄看向因病昏厥的司凝儿，那一刻，他心尖骤紧，疼得喘不过气。

    是啊，两人相爱，却让彼此痛苦。

    那些隐隐约约的幸福，又如何抵御这些苦难呢？

    是他太自私了。

    “你带她走吧。”左之玄咬牙说着，仿佛下着最艰难的决定。

    一旁的众侠士纷纷上前，想要活捉左之玄，却被司空慎拦下。

    他看得出，面前的少年爱着自己的女儿，他能放手，已经是最大的爱意。

    “你，不要再踏入中原一次。”

    左之玄走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却发现魔教也不得安宁，死亡教闹翻了天。

    于是，他将心中的哀怨倾泻，凭着自己的残忍手段，迅速压制了叛徒，更是一口气，将死亡教的地位提拔到了魔教第一。

    他终日沉浸在杀戮中，原以为，他能用这些麻痹自己。

    可是换来的，是司凝儿和孩子被人残忍杀害的消息，二人如同一张破布，被随意丢弃在黑夜的暴雨中。

    左之玄的心彻底坠入深渊。

    他再也没法看见凝儿的面容，聆听她温柔的声音。

    更是没机会去看那孩子一眼，连性别、连名字都不知。

    全世界瞬间只留下他孤独一人。

    左之玄的思绪收回，眼里的哀愁消散不去，他在这世间的幸福，已经止步于那时年少了。

    林琬婧心中唏嘘，好凄美的爱情，司凝儿的遭遇也太过凄惨了。

    而后，她忽然想到。

    “左叔叔，您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吗？”

    “我离中原甚远，打探到的消息真假参半，林霖那时候还给我说，是司柔杀的凝儿。那可是凝儿最亲近的妹妹，怎么可能会痛下杀手呢？”

    “所以啊，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我直到现在都筛查不过来。”左之玄苦笑，他堂堂魔教教主，竟然拿这事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琬婧手心捏紧。

    有可能啊……

    非常有可能……

    她知道司柔的真面目，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心机毒辣的人。

    她有种直觉，觉得林霖叔的消息是正确的。

    林琬婧看向一旁的司瀛，他暗淡的眼眸没有波澜，只是捏着茶杯，手上的青筋乍现，带着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