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唯独你不可以
虽然现在不知道敌人在哪,但好在,对方也并不知道自己在哪,是什么身份。
敌我皆在暗处。
不过这样的问题就是,石田羽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就不能主动出击,只能等对方主动暴露了。
而敌人的下一步行动,必然是针对阿古茹奥特曼和XIG的。
虽然只需要到时候再找机会出手就行了,可只是那样又容易出现新的问题。
万一盖亚的奥特核心抢回来了,阿古茹又没了,XIG的大家也没了,那咋办?
所以,石田羽当下的目标就是:保住所有人,并且抢回盖亚的奥特核心。
不过,结局能不能真的如此美好,可就难说了。
但是尽量吧,毕竟谁喜欢带有悲伤的结局呢?
石田羽躺在桥洞底下,戴上刚买的耳塞,以抵御桥上嘈杂的车声。
放上一首“蒸难听”,平复一下不安的内心。
音乐声欢悦,字里行间又藏着丝丝缕缕的遗憾。歌词后萨克斯的吹奏,让人好像走入梦境般,慢慢的回味着一切。
他今天一直没敢看手机。
天知道那张照片,会在网上掀起多大风浪呢?
总之对自己而已,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言辞就是了。
反正自己与那些人素不谋面,网上的蝇营狗苟,污言秽语,别放心上就成。
所以说啊,今夜好好睡一觉,今日事归今日,明日事还得明日再做。
毕竟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挽回,来得及制止。
一大早,石田羽迎着朝霞爬起了床。
得去觅食一番才行,昨天没怎么吃东西,导致现在可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了。
“老板,来一份大碗乌冬面吧。”
石田羽靠在摊子前,掏出纸币。
“喝,小伙子又来光顾生意了啊。”
“您家的面好吃嘛,肯定得常来。”
白服老板依旧热情,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石田羽不曾见过的阴郁。
“怎么了吗?”
老板神秘兮兮的拍了两下石田羽的肩,也不说话,就是眼神往摊子设的座椅那边不断瞟去。
石田羽顺着目光扫了一眼过去,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男孩小守,不过身边没有了小书包,也不神采奕奕,而是脑袋趴在双臂上,一动也不动。
不过今天星期一,这会儿不应该上学去了吗?学校也没被那战舰压坏分毫啊?甚至当时两者相距可远了。
“这是怎么了?”石田羽问。
呵呵,不过这属于是明知故问了吧。石田羽心中自嘲。
老板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唉声叹气道:“昨晚的事儿,你不可能没听说吧?”
石田羽黯然地点点头。
“唉,也真是世事难料,本以为那黑漆漆的巨人,会是个好家伙呢。”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说完,老板给石田羽端上大碗乌冬面,顺便叮嘱道:“小守最喜欢的就是那盖亚奥特曼了,出了这事儿,瞧给他难受得。”
顿了一下,老板哀愁道:“这孩子也没什么朋友的,我看你俩关系又挺好,去安慰安慰?”
说着,又端上了碗鱼丸。
“这份的还没给钱吧?”石田羽笑道。
老板摆摆手,“一点钱而已,算什么事儿?”
石田羽掏出钱,递给老板,“这份,当我请小守的。”
老板愣了一下,立马会意,最终还是微微点头,略有些苦着脸,笑着收下了。
老板待小守很好,虽然可能对大多数人其实都挺好,但看得出,对小守,是特别的。
石田羽替小守付钱,是因为他知道,老板是不会再要回这份钱的,就只会说是请了。
只是石田羽不想哪天,小守知道了这件事。他觉得,以这孩子的性格,就算固执地把钱还了,心里肯定还是会过意不去的。
这老板一看就是不这么会安慰人的,不然也不至于求自己帮一把。
所以如果真那样了,恐怕是一个小的,心里过意不去,一个老的,干瞪眼着急又不懂怎么说道,导致两两尴尬无言。
想想那画面,石田羽就感觉挺好笑。
至于他嘛,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
石田羽端上两碗东西,来到趴头男孩对面。
说实话,心里有些发怯,但怎么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将鱼丸推到男孩脑袋前,石田羽笑道:“诺,羽哥哥请你的。”
男孩蓦然抬起头,看着石田羽,黯然无神的眸光好似亮了几分。
但又一下子暗沉了下去。
“谢谢羽哥哥……早上忘记带钱了,明天一定还你。”
低着声音说完这些,男孩就动起手,无精打采的扎了颗鱼丸,塞进嘴里,有些木纳的嚼着。
男孩红着眼眶,眼边有黑眼圈,恐怕是一夜未睡。
心中最热爱的那道光,突然间不再明亮了,男孩心里头到底有多难过呢?
小孩子的内心是很纯粹的,也很容易感情流露。
但显然,小守的心智是比同龄人成熟些的,也许也正因为这点,因为异于常人,老板才会说小守没什么朋友吧?
气氛一下子僵了下去,石田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只好先装作淡定的吃口面,好好斟酌斟酌。
“小……”
刚做好心理准备,打算熬出一锅满满的心灵鸡汤时,那边小摊前,几个鬼火少年,轰隆隆的驱车而来。
“一晚上没睡了,老板!给我来碗面,随便都行!”
为首的鬼火少年看向身后的几个弟兄,“你们几个要啥?”
“各位打包带走吗?”老板问。
鬼火少年用脑袋指了一下那边的桌凳,“就在这儿吃了,一晚上没睡,可给人累死。”
老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石田羽,无奈摇头。
这些少年血气方刚,做事胡乱来爱闹事,虽然说会打扰到石田羽那边,但为了不闹出更大的事,也只好做这份生意了。
一伙皮夹克,各色毛样的少年,随意的把摩托停在路边,就坐在了石田羽两人的隔壁桌子上。
五个人,但摩托只有两辆,看样子十六七岁的样子,应该是偷家里人的车出来嗨的。
面食很快被端到五人面前,那几个家伙坐姿吊儿郎当,筷子一拌就要大口吃了起来,被烫嘴了才知道要吹口风。
石田羽很不喜欢那帮家伙,吵吵闹闹,还耽误自己给小守灌输心灵鸡汤。
但不能动手,毕竟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二岁失业小白领,能干得过五个打架跟疯魔一样的鬼火少年吗?动手了就让人起疑了。
不过石田羽忽然想起,小守可是见过他的厉害的,如果这会儿不出手,那岂不是更怪?
虽然对面的男孩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那五人的存在,一直在默默嚼着丸子,但石田羽觉得那几个很烦。
可不至于打骨折什么的,最好唬一下就行。
“没想到盖亚奥特曼居然……居然就这么死了!虽然官方说图片是假的,但谁信啊?P图大师都说找不出一丝造假痕迹!”
刚准备起身,隔壁桌就传来了这么一个讨论话题。
石田羽愣了下,鬼使神差的,他又坐了回去。
“这下子怎么办啊?那些家伙那么牛逼,现在就剩阿古茹奥特曼一个,我们是不是都要完蛋了?”刚才说话的黄毛悲哀道。
红毛倒是看得乐观,“能怎么办?及时行乐呗!不然我把我爸的摩托偷出来给你们耍干嘛?”
“哼,还不都是那个邪恶的巨人!还以为是盟友呢,怕他就是靠着这个伪装才杀死盖亚的!”
其中最高个儿的家伙这么一说,后边就纷纷开始了附和。
“对!都怪那个混蛋,居然用这么卑贱的手段!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盖亚!”
“恶心!太恶心了!害我难过得一晚上睡不着,这种家伙,就不得好死!”
“小瘪三!”
“婊子养的东西!”
“……”
这五人闷了一晚上的情绪,好像这才释放出来,一时间嘴炮连珠,骂的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石田羽黑着脸,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五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懂个屁?张嘴就来了?
“羽哥哥,你……还会喜欢那个巨人吗?”
竹签子不断在鱼丸上起起落落,小守有些纠结难安的小声问道。
石田羽回过神,却发现男孩似乎不敢与他直视。
有些事石田羽看得明白,就比如,小守很聪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就看出了他对那个黑暗巨人的喜欢。
好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不等石田羽回答,小守抹了把眼泪,委屈巴巴地说道:“他杀死了盖亚奥特曼,我不喜欢他,再也不喜欢了!他是个骗子!”
这次石田羽是彻底心凉了,瞳孔涣散,陷入了恍惚中。
他们可以骂我责备我,骂我是没爹没娘的也好,谁骂我也好,都可以,我就当他们愚昧无知,这些我都可以一笑了之!
但为什么你也会这么想?你为什么会那么说?
悲伤如洪水般一下子袭来,小小的男孩,抬起头,泪眼婆娑的大喊道:“我恨他!盖亚回不来了都是他害的!”
石田羽内心又是一次巨颤,好似什么东西破碎了,就连拿筷子的手都不稳了。
“仅凭表面所看到的,就去判断善恶好坏,这样的想法是错的!”,这句话不是你当初跟我说过的吗?
现在就因为一张照片,因为死的是你最爱的盖亚,难道你就可以这么轻易的就仇恨谁,辱骂谁了吗?
有些事,谁去做也无所谓,但你绝对不可以你知道吗?
唯独你不能这样!
“狗杂种!”
“黑狗屎!”
“……”
石田羽一下子捂住耳朵,整张脸都疼得皱了起来。
旁边一直不断的谩骂声,在石田羽耳中愈发尖锐,愈发变得吵杂刺耳,简直是要钻入大脑里边一样!
“你怎么这么废物?”
“羽哥哥你怎么了!”
“你看看你做的文件是个什么乐色?早点卷铺盖走人吧!”
“喂,你们看那个家伙,他这是怎么了?”
“姓石田的!房租呢!你都拖了一个月了!小心我报警了!”
好疼!好吵!不要烦我……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要压制内心呢?”
一个飘渺悠然的低沉嗓音穿插在各种声音中,非但没有被掩盖,反而清晰异常。
“释放自己吧,石田羽。”
“看看你的双手啊,如今的你,有的是力量!”
“把那些厌恶的!憎恨的!高高在上的!统统杀掉吧!只要你想!”
这句话好似导火索一般,前一秒还在痛苦挣扎的石田羽,咻一下站起身,神色漠然且不再有丝毫痛苦。
但目光异常冰冷,仿佛藏了把利刃。
动作极快,石田羽一瞬间来到隔壁桌,直接一脚将桌子踢翻。
桌子压在一人身上,飞撒的面汤也撒到了身上,烫得人是惨叫连连。
在另外四人反应过来前,石田羽一个横踢,踢飞一个,仰面横飞地又撞上另一个,一起滑出两三米距离,砰一声撞上了电线杆。
又两拳直直地接连砸在最后两人脸上,每拳下去都是砸得面目凹陷,冒出一片血来。
四个昏死,一个满身汤汁面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
而石田羽冷漠的站着,轻松写意地用纸巾擦拭着手背上的献血,却是看都不看那五人一眼。
只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了。
唉……刚才,发生了……什么?
忽然回过神的石田羽,有些担忧的看了眼男孩那边。
被目光锁定的一霎那,小守身子下意识颤了一下,满脸的惶恐和不知所措。
一碗鱼丸被这一下打翻,油光鲜亮的汤汁顺着桌面流淌至地面,鱼丸滚落下桌,在地上滚上一身泥尘。
老板也迅速跑过来,蹲在小守身边,双臂护着男孩,警惕的看向石田羽。
男孩眼眶挂着泪,被吓得不敢动弹。
刚才的羽哥哥,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是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家伙,那家伙……很恐怖。
石田羽静静地与小守对视,就这么过去了十几秒,却又好像是几小时,他才收回视线。
那惧怕的眼神,久久不变。
石田羽看着那碗被打翻的鱼丸,满眼失落。
可惜了一碗好鱼丸,可惜了一个知心的人。
石田羽转身离去,两手插兜。
只是腰杆子有些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