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抬了抬下巴，对他勾了勾手，“小强，就快要期中考了，你要不要我帮你补课？我保证你这次考试及格，回家不挨揍。”

    曾小强一听考试及格不挨揍，瞬间眼就亮了，连转笔花的事也忘了问，凑过头来，大声地问：“温暖，你说的是真的？你确定？能保证？”

    “当然！有我帮你补课教习，没什么过不了呢。如果你能听我的，这个学期的考试你都不用怕，保你拿到中上游的位置。”

    “哇！如果是这样，从倒数到中上游，那，那期末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评个“最佳进步奖”了？”

    曾小强都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他老爸到时候会高兴得怎样了？到时候，他就让老爸带他到镇上去买自己一直想要波珠，他要买七个，还要吃红烧肉！

    “温暖，如果多拿奖了，我就送你一个波珠。”

    波珠？什么玩意儿？她可对那个没兴趣！

    “我不要你的波珠。你，你只要一个月给我五，不，一块钱的补习费就好了。”温暖差点想说五百，幸好后来及时想起了现在的生活水平以及货币购买力，及时改了口。

    “对了，你们有谁也想要补习的，也可以跟我说，一样的收费。”

    话音未落，班里就一阵哄笑，“温暖撞树撞傻了脑子！哈哈！”

    温暖想过了很多种反应，比如说收费方式、培训的费用昂贵等，她甚至都想好了待会要什么说词给同学拿回去对付家长了，甚至是最后只有五毛钱也可接受。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嘲笑！而且还是拍桌捶地哄堂大笑的，还是一群人在笑她！

    “小暖，咋啦？和同学吵架了还是被老师罚了？”温大德看着脸臭臭的大女儿，有点无措。

    自从她那次撞到树之后，人整个就变了好多，但哪变了呢，又说不上来，不过主意倒是比以前还要大，脾气也更拧更倔些。

    女孩子家家，这样的性格，不是什么好事啊！温大德为此私底下没少发愁。

    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这个，想拜托隔壁的丽华吧，又怕被人说闲话。

    “姐姐，你不要生气。他们要笑你，我们就不理他！”

    温大德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自自己和女儿说，“小暖，女孩子气性不要那么大，被人笑两句没什么，不会少块肉的，没必要为这个气着了自己。

    我们做人要大度一点，小婉你也是，不要和人太过计较，知道吗？”

    温暖呵呵地笑了一声。

    他一直是这样教育包子姐妹吧？大度、不要和人计较。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才养成了包子妹，那些爱占便宜的人，也一直占着他们家的便宜，打柴什么的一直在他们的山那打，最后，他们的山和地，都被人占去了半亩几分。

    不过转眼间，温暖又笑自己。

    她跟一群小屁孩生什么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爸，我知道了。”温暖把书包放下后，走进厨房，帮忙端碗端菜，准备吃中午饭。

    不过看到又是酸菜萝卜干，她觉得胃又要酸了！

    “爸，后天是圩日，也不用上学，我想跟你一起去镇上。”

    “你也要去镇上？你去镇上干嘛？爸打算挑些番薯豆子之类去卖，可没时间带你们姐妹俩到处逛逛。”

    “爸，镇上不大，我们也不去哪。我到时候就是在旁边看看走走，走不丢的。再说，我也十岁了，自己一个人去圩日都没问题的。”

    温暖已经想好了，既然没头绪，那在这空想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她决定亲自到市场看看，考察一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

    “曾小强，我那天说的是真的。你也不用付教学费，只要每日帮我拔半麻袋这样的草，我就教你一个小时，保你这个学期不倒数！”温暖从书包里拿几棵干瘪瘪的草，然后从里面扯了一段递过去。

    这是她前天牵着禾婉在圩里的集市转了半天，最后在粮所隔壁的药材店那发现了商机。

    她发现药材店里进进出出好多人，他们都是些背着麻包袋的大人，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都是一些从山上挖来的草材，有金银花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的种子。

    价格有高有低，但最不值钱的应该就是这个草了，一斤才一角多，一麻袋也卖不了几块钱，因为要的都是干的。

    “真的？温暖，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只要扯两捆这样的草给你，然后你就可以保我期末考试不排倒数？”曾小强抓紧手中的草看了又看，高兴地跳了起来。

    如果只是扯几把草，那太容易不过了。因为这些草，地里大把，满处都是。

    温暖点点头，又拆分了几断给围在旁边的人，“你们也是，不管是谁，只拿一麻袋这样的草来找我，我就帮他补习一小时，包教会为止。”

    “温暖，你要这个草干嘛？是拿去卖还是烧？”

    “温暖，你说的不管是谁都可以？那我哥他们也可以吗？他们五六年级的数你也会吗？”

    “不管是你哥还是你姐，五年级还是六年级，都可以来找我，条件都一样。”温暖斩钉截铁地说。

    “哈哈！不管是五年级还是六年级，你都可以，你都会！你就吹牛吧！”

    “吹牛暖，你就吹吧。小强，你别信她，她就是想你帮她干活，帮她到地里除草去。我妈说了，他们家是绝户，活没人干，做不了什么事。”

    “对啊，小强，我们去田里熏田烧薯窑去吧。”

    ……

    其他的同学听到他们这样说，原本还想试一试的也打消了念头，就连曾小强在他们的积极怂恿之下也开始犹豫了。

    这可不行！她今天必须要拿下这第一桶金。

    于是，温暖扬起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曾小强，你想想每次考完，你爸追着你满村打，然后又罚你站圈圈不准吃饭的时候？再想想，要是你摆脱了倒数冠亚季三人组，进步了，你的波珠，香喷喷的五花肉……”

    听着听着，曾小强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行，温暖，我一会儿放学就给你扯一麻袋。”

    “好，那我等你。你最好在扯草时，顺便想一下有哪些是不会的，要问我的。”

    曾小强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好像都不会。”

    过后，等他拖了一麻袋的蛇舌草到她家时，温暖才觉得他谦虚了，自己亏大了！

    曾小强哪是都不会啊！他跟本就是啥也不会，字不但写得丑，认得也没她家小婉多，数数加减什么的，也是跟小婉一个水平，简直是惨不忍睹。

    她觉得曾叔叔真的揍少了！

    “算了吧！你这水平还不如我们小婉呢。从今天开始，我在教小婉的时候也一并教你，从头来教吧。然后呢，我再花个小时帮你预习。”

    “我，我和她一起学？”曾小强不高兴地手指着温婉，“就这小豆丁？她才一年级，我可是三年级了！温暖，你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就是骗我帮你家拔草来的？”

    “你才小豆丁呢！姐姐都说我比我你厉害，就是比你厉害！你自己笨还怪我。”温婉不高兴地瞪着他，还冲他做个了鬼脸。

    “要不，你们俩比比？你赢了的话，我免费教你一个月，不收草。你输的话，草就加倍？”

    “比就比！”曾小强不服输地昂起头。

    小子，姐终于能涨价了，没亏这么多了！

    “不，不会吧？我真的错那么多？温婉真的全对？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你们姐妹俩合伙骗我的吧？”曾小强不敢置信地看着分数。

    “你笨就是笨！还说我们骗你。笨蛋！”温婉生气喊。

    目前最有可能的客户，第一单，她必须要拿下，“如果你不信，要不我们俩去找老师，让老师出题。”

    一听说要找老师，再看温暖笑眯眯的样子曾小强瞬间怂了。

    “不，不用了。我信你了。”

    “那就这么愉快的定了！你等着你的红烧肉吧！”温暖牵着妹妹的手，欢快地和他挥手再见。

    第二天，曾小强拖了一麻袋的草往温家院子去的事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幸好禾家在村尾，村里的人除去下田会经过之外，平时都很少人来。

    “草我都给你弄来了，你说过的话要算数啊！”曾小强一屁股坐在地上，嗡里嗡气地看着她。

    温暖白了他一眼，随手扯了根竹枝，然后在地上沙沙地写画，“这是老师昨天教的内容，你看看有哪些不懂，哪些不懂地，告诉我。”

    “我全都不懂。”曾小强摊开双手，不耐烦地踢着沙子。

    温暖转身把那袋蛇舌草全倒出来，摊开来晾好后，然后蹲在地上，逐个字逐个字地读给他听。结果反复了几次，她妹妹都学会了，对方还是记不住。

    “我不学了！你果然是骗人，是吹牛皮的！”曾小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恶声恶气地瞪着她，还不满地把一旁平整地晾着的草给踢散了。

    温暖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这是钱，这是能换来人民币的，万事开头难，要忍住！

    “站住！你给我站住！”

    温暖喝住他，然后扯住他，把他拖到刚才坐着的地方，“给我坐好！”

    曾小强被温暖的凶暴的样子震住了，呆楞地跌坐在地上。

    “听好了，这个念揠yà苗助长，它里面讲的是这样的一个故事……”温暖一边把揠苗助长的故事缓缓地讲出来，一边用他感兴趣的波珠和钱延伸引出相关的数学题。

    不知不觉中，曾小强的脑子里已住了一大半，再加上温暖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读念起来又好听，慢慢地，他居然全都记住了，作业题也做对了一半。

    “嘿嘿！温暖，我居然都记住了，听懂了！我明天还过来啊。到时候我把书包带来，在你家把作业做完了再回去。”

    温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挥手赶人。因为她怕他再不走，她就要暴走了。

    真的是没见过这么笨这么难教的人！

    温大德一开始不知道大女儿摆弄的那些草是来干嘛的，直到再下一个圩市，温暖提出也要一起，然后把那两麻袋干草也带上时，才知道原来是能卖钱的。

    之后，他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地里寻找蛇舌草回来。

    时间一长，村里的人自然也知道了，曾小强要扯拔一麻袋的草也越来越难了。

    “温暖，我能不能用别的和你换？”曾小强拖着大半麻袋蛇舌草低着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经过这段时间的补习，他尝到了好处，不但回家不挨揍了，在冠亚季三人组那还倍有面子，还在班上大大的表扬了他，乐得他爸不但买了猪肉回来烧，还杀了一只鸡，然后亲手夹了一只鸡腿放到他碗里。

    但现在找蛇舌草的人越来越多了，附近能找的都没了，他拿来的这些，其中有一大半是他爸妈去别村那找的。

    “可以啊，给钱啊。按之前说的，给我一块钱就行了？”

    直接给钱，还省了她功夫，不用收了又晾晒，还要拉去卖。

    “给钱啊？能不能用其他的代替？”曾小强用棍子在地上一圈又一圈地划着。

    “我只要钱。”温暖头都没抬一下，冷冷地说。

    “好吧，我回去问问我爸吧。”曾小强弱弱地说。

    温大德在院子的另一边剥着竹子，准备编箩筐。

    “小暖，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又是学习委员，帮同学补习一下是应该的，那钱还是不要收了吧？”

    温暖的眉头微皱了起来。

    一麻袋的蛇蛇草看起来挺多的，但晒干了也没几斤，这些时日攒下来的钱全部加起来也就十来块。

    “爸，知识就是力量，就是金钱！”

    “但，但这样，我怕会影响不好，对你名声有碍。”温大德小声地说。

    “说得好！知识就是力钱，就是金钱！小暖，你真的是说到大牛叔的心坎里了。”曾大牛有力地朝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他后面跟着的是像蜗牛一样磨磨蹭蹭的曾小强。

    温大德也歇下了手中的活计，笑了打了声招呼，想到女儿刚才说的话，往温暖的方向瞄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皱眉边做活边听女儿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