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黛锁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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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二人相谈,心有感凄

    明公看着这宏阔的天地,说到:“的确,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富贵温柔乡,也是志气杀人刀。老夫还是喜欢这这儿。城西,连绵太行山脉巍峨挺拔;城北,浩浩燕山山脉层峦叠翠;崇山峻岭间是万里长城,挡北元残余铁骑,如汉家血性男儿钢筋铁骨;东北又有燕山山脉的潮河和白河,再有东南汪洋大海交汇。北抵外敌,南有沃野,东望世界,西御强虏,你说,哪一朝哪一代,敢有天子守国门的壮举?这儿的王者气,是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与和气!”

    公公听完,连连点头:“国姓爷所见,下官极为佩服,在下位卑而不敢忘国,随居内廷,时时也需躬心自省。”

    明公问公公:“你叫什么名字?”

    公公答道:“小的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王倾。有空时也在内书堂教宫女和小太监学习。”

    “哦,你在内书堂当教习先生,老夫刚才真是失敬失敬。”明公笑着说到,并朝王倾拜了拜。慌的王倾赶忙扶着明公,连声说到:“使不得使不得,您老这不是折煞我么。”

    如今在朝中,内书堂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内书堂是宫内正规的宦官教育机构,类似国子监,里面的教习大都是由内阁的要员来承担。内书堂对学生的选拔、教学以及教师的配备都有一套严格的规定,毕业之后的宦官有机会进入司礼监等重要公公衙署,在内书堂读书的宦官们常常自比为外廷翰林。要知道入翰林院的都必须是进士出身,非十年苦读并获得殿试优秀成绩的人,是难以进入的。由此可见,内书堂培养的宦官知识水平都非常高。

    王倾扶着明公,谦卑地说到:“下官可不敢受国姓爷拜。国姓爷,您可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王公公是哪一年入的内学堂读书?”明公问到。

    “小的是圣乐十九年入的学堂,那年应该是明公第六次出使外洋。”

    “罢了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明公说到,虽然他是笑着说,但是内心相当苦楚。

    朝堂上那些言官振聋发聩的喊声,如擂鼓一般,重重地击打着他的心灵,那句:下西洋费钱粮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其宝而回,于国家何益?久久在他耳边回响。

    很多时候他都扪心自问,那一次次的航海,究竟给国家带来了什么?

    是各色奇珍异宝珠宝,是万国来朝的荣耀,还是彪彰史册的壮举……这一切,在所有文武百官面前,在他们所说的民生口粮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他也知道,很多人说是因为圣祖的好大喜功,那帮人应该想想当年汉武为什么派张骞出使西域,难道仅仅是为了得到几颗葡萄吗?

    一支支军队,用火炮射程,打开了华夏帝国的版图;

    一支支铁骑,用弓弩刀剑,丈量了华夏帝国的面积;

    一批批悍将,用血肉之躯,筑起了华夏帝国的高墙。

    可这些,是那帮书阁中的士子所了解的吗?

    一次次的航海壮举,哪一次不是为了宣扬这个王朝的政治力量和形象。

    武力,是肉体的征服;壮举,是精神的征服。

    当一艘艘宝船横亘在那些南洋诸小国面前,当他看着那些国王率领大臣们虔诚地来朝跪拜,那种不言自显的威慑力,比任何一次的军事讨伐都有用。

    他爱海洋,因为它包容,包围着地球上的每一片陆地;

    他爱海洋,因为它深邃,暗流汹涌下是一片片的生机;

    他爱海洋,因为它广博,万丈豪情的雄心可自由驰骋。

    “不,国姓爷,那怎么是陈年旧事呢?要知道出航需大勇,归来需大智,如果没有绝对的勇气和大智慧,是不可能完成那六次壮举的?”王倾信誓旦旦地说到。

    明公心里一惊,想不到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竟然还能有所独到见解。

    是呀,在深不可测的洋面,凭借手中的一卷地图,那坚毅的信念和无比的勇气,我们寻找的不是“陆地”,而是不知名的“远方”。

    “如果没有目标,让你去寻找一个新目标,而且还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你会做这种无用功吗?”明公问王倾。

    “为何不能!路都是人走出来的!”王倾挺直胸膛骄傲地说到。

    “是呀,可是这道理,很多人不懂。古今中外,可能也只有圣祖才有此胆魄了!”明公说到。

    很多人都佩服明公的壮举,但他知道,如果没有圣祖背后的支持,他永远达不到那未知的彼岸,惊涛骇浪,不止在海上,也在朝中。经历数次明枪暗箭的口诛笔伐,他深知言官们的厉害。

    想到那位威严的故人,他的胆魄,不仅在航海的壮举,也在这座紫禁城的营建上。

    随着“轰隆”一声,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这座营建了十五年之久,有二十多万工匠,上百万民夫以及大量兵士投入的宫殿,迎来了圣祖及他的子孙们。

    而这座宫殿能建成,与那位被誉为“老黄忠”泰宁候陈珪密不可分,作为当时最最为浩大、最为重要的建设工程,当时七十一岁高龄的陈珪殚精竭虑,督查造砖制瓦,招募能工巧匠,挑选官员民……一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座宫殿建成,面对的最大阻力,则是不愿远迁故土的“淮西旧臣”,这也意味着陈珪要面对雪片般的参劾,压力可想而知。但是,也正是圣祖皇帝的支持,才能让这宏伟的建筑,展示在世人面前。

    “这真是一座让人惊叹的宫殿,这也是一座令人敬佩的都城。十五年里,建宫殿,迁人口,每一项都必须安排缜密,条条框框,若没有高瞻远瞩之君王,绝不可能完成。在这里,也是圣祖所愿‘控四夷以制天下的英雄之略’。沧海横流,千年之后,这里,也仍将是寰宇最闪亮的都城。”明公赞叹到。

    “明公,听闻圣祖仙逝后,你就留在陪都,并主持修筑城墙工作?”王倾问到。

    明公摆摆手,笑到:“修筑城墙比修建紫禁城是真的容易太多了!你知道保和殿后重二百多吨的丹陛石,如何从房山运到京城吗?”

    王倾想了一会,说到:“难道不是人抬过来的吗?”

    明公说道:“当时数万名劳工在道路两旁每隔一里左右掘一口井,到了寒冬腊月气温足够低时,就从井里汲水泼成冰道。用了二十八天,才送到了宫里。”

    王倾接着说到:“哇,怎么费时费力,大工程可是相当考验一个国家的实力呀。当时我在内书堂读书,师傅说紫禁城里每一栋建筑的每一根木材,都是藏于云贵,湖广的深山老林之中的上千百年的金丝楠木。百姓冒险进山采木,很多人为此丢了性命,还留下‘入山一千,出山五百’的说法。要将这些木材从南到北,水路运送,明公,你不觉得这是耗时耗力的工程吗?”

    明公呵呵笑道:“千秋之功,不应拘泥于一针一毫的得失。《析津志》就有云‘自古建邦之国,先取地理之形势。’建都顺天,乃是利于后世万民之功呀。你说从古至今,都城一共几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