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黛锁明台
繁体版

第48章 寂寞枯殿 寻药蒺藜

    卢鹿惨笑,闷闷地说道:“哎,说来话长。咱那凌王,真是活太岁!前几日,漱玉轩换了一批新守卫,那帮人里头,有个护卫姓丁,他的亲戚是太后老乡。”

    “一天晚上,那位又鬼哭狼嚎了,丁护卫进去,见那位白着眼,双腿乱蹬,以为他是中了邪,过去把他扶起。那位反手一巴掌,把丁护卫打懵了,口里还乱道‘我是鸿钧老祖座下弟子,修得玉玄清气,一把斧头劈开天地乾坤。我现在率领十万天兵天将,杀了你们这帮狗贼。你这鸟人,竟敢打我,速速拿命来!’说着,就抓起房中物品乱砸。丁护卫不知他身份,还以为是失心疯的汉子,一巴掌把他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鼻涕眼泪直流,哭着昏死过去。”

    “后来怎么样了!凌王……”朱浅风急问,突然住了口。

    卢鹿使看了一眼梁王,慢慢踱步到他身旁,道:“这位老仙翁,你怎知里面那人的身份?”然后用鼻子嗅了嗅,道:“你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闻着是紫檀木的。紫檀木是贡品,你身上怎会有此物?难道,是白将军送你的?”说完,转过头,对着白石理森森笑道,问:“白将军,你不会有紫檀木吧?”

    朱浅风心中大呼糟糕,此时不能与百理石表现得熟悉。

    他不知这卢鹿是哪一阵营,万一露出破绽,那可真是前功尽弃。

    这时,就听后身后传来一声音,他转头一看,是姜黛。

    只见她上前作揖,道:“中军,您可误会了。据《博物要览》和《诸番志》记载,檀香有数种,有黄白紫色三色。檀香出广东、云南及占城、真腊、瓜哇、渤泥、暹罗、三佛齐、回回诸国。今岭南等处亦皆有之。因我家师常年在岭南一带行走,常染瘴气之毒,故用当地白檀入药,消热肿解毒气,所以身上会有檀气香。紫檀浓香,白檀清香,请中军明察。”

    听了这话,白理石脸上佯装有怒色,他道:“卢指挥,刚才话里有乾坤呀!几日不见,你到成了蜘蛛精,学会织网,让我往里跳,你安的什么心!”

    卢鹿一愣,随即笑道:“这小医官牙口好锋利,一张口,打得我无力接招了。”

    他回头示意那队人接着巡逻。看着队伍走远,他朝白理石叹了一声,抱拳赔礼道:“白将军,江老翁,刚才多有得罪。末将也是迫不得己,近日宫中接二连三屡次有祸端,上但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下人心不安,我们这些巡逻的禁军,也着实难办。”

    白理石安慰道:“陛下和太后难为你们了?”

    “那倒没有,你也知道,太后是个好性子的,烧着自己她都不恼,更何况这次,烧的……”他停住,接着又道:“听说前几日,皇后去了那庵堂,当时不让随从之人跟进,也不知是否祷告去了,里面是非曲折,咱也管不了。如今宫里流言纷纷,说她善举无数,却受此等,是因罪孽深重,所以才遭受此可悲的天谴,所以神佛明鉴,降下罪罚。如今朝堂之上,又有人提起旧事。”

    白理石道:“那陛下这时日要对付朝堂那可真是精力交瘁。”

    卢鹿叹道:“哎,不说了。白将军,你怎么到这?”

    白理石道:“我过来采摘一些白蒺藜。就那殿里有。否则,谁愿意到这晦气地方。”

    原来方才在路上,姜黛突然心生一计,让带些蒺藜。

    白理石想了想,宫里有一处正好有此物。

    卢指挥使笑了,道:“那位,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那你们忙吧,我就先走了。”

    月色澄碧,细细的月牙被浮云遮住,天空了无荫翳。

    白理石带着众人来到一荒芜的偏殿。

    姜黛见这偏殿死寂,四周围墙早已坍塌,殿顶被劈了一角。

    白理石跟众人道:“各位,我先进去采些白蒺藜,你们先在殿外等候。”说完,就闪进黑漆漆的殿里。

    见白理石进去,朱浅风问姜黛:“这白蒺藜是有何妙用吗?”

    姜黛答:“在道家仙方里,白蒺藜泡水能延年益寿,有平肝解郁,安神散风之功效。当年王莽篡权,刘秀只身逃出京外,以图复兴汉室江山。路途中饥餐渴饮,风檐寸晷,心焦忧虑之下竟然晕倒在白鹿岗上。这时,一只白鹿衔一棵白蒺藜秧,用嘴嚼出汁液,滴进刘秀口中。刘秀得救,便把剩下半截蒺藜秧埋在路旁草丛的泥土中,蒺藜秧居然舒枝展叶,以至蔓延在田间地头,活了下来。我想着凌王这段时日,太医应该不能近身,否则早就能找出病兆,用此物煎汤,可达到一定功效。但具体如何,还需仔细把脉再做定论。”

    朱浅风道:“这不知是不是后人杜撰,你说刘秀怎么好巧不巧,就逃进白鹿岗。为什么不是猴子、老虎、鸭子等衔来白蒺藜,而是鹿?毕竟‘群雄逐鹿’,这是每一位帝王的内心写照吧。”

    随后,朱浅风看了四周,突然笑道:“我一直怀疑,宫里怎么会有此物。原来,这里就是那人当时在宫里的寝殿,怪不得!据宫里的老太监说,这里可是当时宫中最奢华的寝殿。如今变得这幅模样,已看不出昔年的布置陈设,如今里面蓬蒿丛生,真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无奈感。想来,他当初满园子种了蒺藜,是心有所想吧,可人算不如天算。”

    梁申义道:“殿下,这里是哪位贵人的寝殿吗?”

    朱浅风点点头,道:“对,就是那与我父皇斗,与我皇兄斗,最后把命斗没了的愣头青二叔。如今到这,真是恍如隔世。他如果安稳度日,也不会落个悲惨下场。”

    梁申义走到殿门,朝里看去,姜黛也凑上前,殿里草草乱乱,枯寂的就如阴间之景。

    他轻轻说道:“这里竟然比冷宫还冷,里面的冤魂不会夜夜哀鸣。”

    姜黛望着他,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他们也只是归家了。”梁申义笑道:“是呀,他们归家了。”

    屠定梵道:“世人都说先皇软弱,可在我看来,他却是藏锋于内,藏拙于心。古语说得好:菩萨心肠,金刚手段。对于两位赤头弟弟,如果没有一点手腕,怎么能在太子位上,稳坐多年?”

    朱浅风点头,道:“世人都说我父皇能继位,多赖我皇兄。毕竟是圣祖的‘好皇孙’,仙人托梦的执掌‘大圭’的绝佳人选,永世其昌的保证。世人总喜欢为平淡无奇的事,添加神秘色彩,说得越玄乎,越天花乱坠,就更有说服力。马上打天下,文治在朝堂。我皇爷爷不是莽夫,所谓梦中吉兆,只是拒绝老汉王的托词。其实我父皇当多年太子,虽为监国,却是名副其实当了二十多年的隐形皇帝,皇爷爷反倒像开拓疆土的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