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没亮，王轩抱着个小坛子，怀里揣着张地图，快步往老爹的练功房走去，每日鸡鸣时老爹便会雷打不动的起床练功，并严令所有人打扰。

    如今族长入京为官，家中便是王珣做主，如今在族中说一不二，无人敢忤逆！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他的老婆孩子。

    练功房内，王珣刚刚开始坐下运气。

    忽的听到鬼鬼祟祟的一声

    “爹”

    吓得王珣一口气差点从后门崩出来。

    刚要发火，一下反应过来是自家宝贝儿子的声音，赶忙换上笑脸开门迎了出去。

    “我儿找为父何事啊？可是又喜欢上了什么物件，爹去给你弄来！”

    王轩朝四周观望一圈，冲老爹挑了挑眉“爹，进去说”

    看着儿子神神秘秘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进了练功房，并顺手带上了门。

    进了练功房王珣的脸色也逐渐严肃了起来。

    “轩儿，怎么了？”

    王轩献宝似的把坏里的小坛子递给老爹

    “爹，你看这是什么？”

    王珣皱着眉头接了过来，将泥封拍开，一股刺鼻的烈酒味扑面而来，往坛中望去，清澈见底宛如清水，还以为是王轩从哪里得了坛灵酒，但感应过后发觉竟无灵气。

    略一沉吟，问道：

    “这莫非是粮食酒？”

    王轩立马竖起拇指

    “父亲大人不愧是闯过江湖的，见多识广！”

    “可粮食如何酿出这般清澈的酒水？轩儿你是从何处得来？”

    王轩看着父亲轻声道：

    “是孩儿无意中酿出。”

    王珣看着儿子表情，只觉得与往常不太一样。

    那股子童真没有了，若不是看他灵魂稳固，就要怀疑是不是被夺舍了。

    但对这没有灵气的凡酒并没有太上心，随意问道：

    “成本几何？”

    “不过百文！”

    “工序可繁琐？”

    “极其简单！”

    王珣轻轻地抚着短须：“哦？这酒卖到京城少说一坛五金，这般暴利的物事，真是轩儿你自己造出？”

    他并不信此酒出自王轩之手，毕竟谁家孩子会闲着没事玩酒？

    王轩并不打算回答，反问道：“这般好的东西，为何要送往京城糟蹋？”

    王珣眉头一挑：“我儿有何想法？”

    王轩低着头回道

    “北蛮如何？”

    “什么？”

    王珣一楞，下意识问道。

    “王家如今不缺金银，何必费这劲？这酒运到京城不过是给诸位大人消遣所用。”

    王轩顿了顿

    “但北蛮寒冷难耐，烈酒是必需品。若能走私到北蛮，可是能换到真正的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龙驹~”

    王珣猛然坐直了身子，盯着王轩看了半晌，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儿子。

    良久，嘿然一笑，道：“我王家人果然骨子里就没有忠心二字，你这小小孩童，脑后竟也生出反骨！”

    龙驹，又称天马，传闻祖上有真龙血脉，可腾空而行，日行数千里，耐力极佳，来去如风。北蛮数千年来倚之抗衡燕、赵、秦三国，每逢三国北伐，便抛弃辎重，驾驭龙驹向北方极寒之境狂奔，待三国无力供给粮草，再返回南下劫掠。

    长久以往，搅扰的三国疲惫不堪，无力南顾。

    燕国也曾开市，与北蛮交易龙驹，然而大燕人口密度太高，连粮食都只能勉强自足，根本找不出地方开辟养马场。

    同时也禁止走私龙驹，违逆者斩！

    王珣看着王轩轻声说道“走私倒是不难，你叔公在边关乃是一镇主将，打声招呼就行。但就算买回来又如何养活？要知道朝廷以举国之力也才养得起四十万骑兵所需！而且若被朝廷发现，岂不是陷你爷爷于不义之地？”

    对于老爹的问题，王轩并不慌，显然早有腹稿

    “父亲以为，宣王不在了，这律法还能限制住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吗？”

    “如今朝中也就姜家有千年传承，姜家在外曾祖父姜韬老爷子崛起前也就是个小族。何况姜、林两家，传承至今不过百年，对龙驹绝对是极度渴望”

    “三家绝对会忍不住出手的。”

    “此事父亲可书信一封问一问爷爷的意思，此事无需心急，早晚有机会的！”

    “至于养马场，我倒是已经有了想法。”

    王珣再次惊奇：“说来听听。”

    “父亲可有做官的想法？”

    “哦？做什么官？”

    王轩从怀中抽出大燕地图，摊开后指向许郡旁：“父亲可愿做个通郡太守？”

    王珣也不看地图，笑道：“你想对与通郡相邻的黑山下手？谁不知这里是上好的养马地，但这黑山绵延数千里，比一郡之地还大，山中蛮夷人口稀少又熟悉地形。大燕数千年也没将其拿下，你对这里有想法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不不”王轩放缓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容易接受些“若我没想灭掉他们，只想将山中土著收为己用呢。”

    王珣听后看着儿子久久无语，他自认是颇为离经叛道了，谁知跟儿子比起来属于是大巫见小巫了。

    “你想自绝于天下吗？”

    王轩理解父亲这话的意思，自武帝横推天下建立汉族以来，所有汉人集体荣誉感爆棚。

    而且汉人占尽了天下肥沃的土地。良性循环之下，没有任何民族能挡汉人的兵锋，强大的武装给了人极度的自信，不需要对外族有任何妥协。

    上至王侯下至黎民，对外族都抱着“夷狄非人”的态度赶尽杀绝。

    然而王轩前世来自一个大融合的民族，“海纳百川”四个字是刻进了骨头里的，自然有不一样的想法。

    见老爹并没有因此动怒，王轩来了精神，解释道:

    “黑山地势险恶，便于藏匿，若能拿下便是国中之国，除非大燕以举国之力伐之才有危险，但他不敢，毕竟北蛮和南齐威胁更大”

    王珣并不听他忽悠，悠悠道:

    “国中之国？你也不看看那山中蛮夷那日子是人过的吗？你是在家里过得太舒服了想出去找点刺激？”

    顿了顿继续说道:

    “真进了山，一年能吃一顿饱的都是奢望，素闻黑山蛮有食人的传统，老人死后要被子孙分食，你以为是为什么？”

    王轩收起地图，笑呵呵的说:

    “粮食的问题，父亲可还记得我在那小山上开垦的梯田。”

    “梯田...”

    王珣顿时想起了儿子小山上捣鼓庄稼的事，那山还是他给扛回来的。本以为是小孩子玩闹，没想到是蓄谋已久。

    隐约记得上面粮食长势还不错，若有了此法，山中缺粮的问题还真就解决了，就是不知道适不适合大规模推广。

    想到这苦笑道:“看来你惦记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就算父配合你，你拿什么让人家归降咱们呢？”

    王轩回到:

    “此事无需担心，黑山蛮也是常下山劫掠的，他们知道山下人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以我王家的财力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不愁他们不心动。”

    “就算他们骨头硬，执着于民族仇恨，但他们还能是铁板一块？以黄白之物拉拢分化对汉族人都屡试不爽，更何况他们！”

    王珣见无法打消这小子的念头，甚是头痛

    “就算为父配合你，但府里哪个儿郎愿意陪你钻山沟沟里与野人共处？难不成就咱们父子二人去教化那百万黑山蛮？”

    王轩也不愿轻易放弃:“从商队护卫里抽调一批人就是了，那都是家族死忠，等山中蛮夷汉化到了一定程度在从王府调人。”

    “父亲，此事若成，以我王家家传军阵，只需三十年便能练出50万黑山军，再凭借黑山地利，届时生死将不再掌握于外人之手”

    “甚至，若时局动荡，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王珣砸了咂嘴，又摇了摇头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是敢想。”

    “既然有了办法，倒是可行。不过这事关系全族，我要与你爷爷通信。”

    “那是自然，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听爷爷的意见，而且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父亲你能当上通郡太守，否则一切休提。”

    “不过父亲曾名列幼麟榜，通郡又时常与黑山爆发战争，正需要你这样有天赋的武道强者！有爷爷相助应该不难。”

    王珣给王轩泼冷水

    “此事你爷爷同不同意还不一定呢，你不要太乐观。”

    王轩不以为意:“爷爷又不是迂腐的老夫子，这般唾手可得的大机缘怎会放弃？”

    “不过，爹你现在什么修为？太低了爷爷也没法举荐你啊。”

    “还行吧，刚入了七品！”

    王珣淡淡的说。

    王轩立马瞪大眼睛:“七品！？”

    性命双修的功法，六品得寿百五，七品得寿三百，五十能突破七品便是少有的天才了，九品有望！

    自家老爹才三十不到啊！

    上一个这么牛的人还要追溯到七千年前，那个人被人们尊称为武帝！

    嘶！不敢想不敢想！

    看了看老爹

    又想起了演武场那群荷尔蒙爆棚的王家子弟，不由得问出了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王家这群肌肉疙瘩里怎么会长出爷爷这个大文豪来？”

    “莫非……爷爷其实姓宋？”

    话刚出口，头上就挨了个爆栗

    “臭小子，连你爷爷也敢编排？”

    随后嘟囔了一句

    “这问题我也想过。”

    “爹你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赶紧走别打扰我练功。”

    王轩从练功房出来时天已经大亮，那坛酒还有蒸馏酒的秘方都给老爹留在了练功房。

    能做的都做了，现在等爷爷的回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