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言指了指那个叫李文静的汉子说：“你先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李文静说：“这里是雍州城外，小的在这里看管这些孩童。”

    苏谨言有些无语：“我知道这里是雍州城外，也知道你们在看管这些孩童。”

    那李文静有些疑惑：“英雄既然都知道了还问小的干啥？”

    苏谨言忍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说：“我是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关这么多孩童！”说完他指了指另一个叫赵二狗的说：“你来说！”

    那赵二狗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回禀英雄，这里关着的孩童都是被父母带过来换掉的货物，他们都是雍州其他地方逃难来的。因为没有吃的所以就把孩子带来卖掉，这些孩童如果是女的会被卖给城中的人家做丫鬟或者卖进青楼妓院。如果是男的……”赵二狗突然停止不再说下去。

    苏谨言疑惑的看着他问：“如果是男的怎么样？”

    赵二狗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如果是男童，长得灵巧的会卖给喜欢龙阳的达官贵人做玩耍，否则……否则就被杀了做成吃的给那些饥民。”

    苏谨言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赵二狗的话之后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

    突然他想起来之前在外面见到的那个带着孩子进来的男人出去时带的却是另一个孩子，于是他问赵二狗这是为什么。

    赵二狗说：“那都是父母带自己孩子来易子的。”苏谨言不解，赵二狗又说：“这些人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把孩子带到这里来换别人的孩子带回去杀了吃掉。不过，来这里只能用女童换男童，男童换一斤粮食。”

    苏谨言问：“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种买卖的？那些来此吃饭的不知道你们这里用的是……是……人肉吗？”

    赵二狗说：“有人扮成难民混在他们之中，见到有谁家孩子符合条件的就把此处的信息透露给他。至于来这里吃东西的…依小人之见也是知道的，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苏谨言摆摆手示意让他停下，他不想再听这些事情了。苏谨言停了片刻又问：“这些孩童是怎么被送进城里的？”

    赵二狗伸着脑袋朝房间中间的桌子看去说：“桌子下面有地道，可以直通城里，城中每隔三天会有人过来接走这些孩童。”

    苏谨言闻言立刻叫来杨聪之，然后指了指中间的桌子，果然在桌子下面看到一个盖着的木板。

    苏谨言又问：“他们是谁？地道那头通往哪里？”

    赵二狗说：“小人不知是谁，只知道派我们来这里的人大家都叫他常四爷，小人也没见过。这地道则是通往城西一处无人居住的宅院内。”

    苏谨言问：“你们上次送走孩童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赵二狗略微想了一下说：“是前天。”

    苏谨言算了一下，三天来接收一次的话下次接收就是明天，如果从地道进入城中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杨聪之一把挪开桌子把那块大木板掀开，露出一口黑黢黢的入口，抬头看了一眼苏谨言问：“一起去还是？”

    苏谨言说：“一起吧。只是…”说着他看了看被铁笼关着的孩童，“他们怎么办？”

    杨聪之挠挠头说：“你还真是爱管闲事。”说罢，走到李文静和赵二狗边上每人踢了一脚说：“钥匙呢？”

    赵二狗赶紧爬起来从一面墙上取下一串钥匙递给杨聪之，杨聪之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说：“去打开！”赵二狗点头哈腰是，是，是地去把那些铁笼打开之后站着等杨聪之的吩咐。

    那些被关着的孩子有些茫然，在笼子里待着不出来。杨聪之有些气恼，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愣着干什么？等着被煮吗？还不走？”

    苏谨言来到他身边说：“唉，他们的父母已经抛弃了他们，还能回到哪儿去？”

    说完，拍拍杨聪之的肩膀又说：“先带他们离开这里吧！”

    杨聪之说：“你先带他们到城外，我在这里等你。让小怡跟你一起去。”

    苏谨言依言把那些孩子带出了土坡上的院子，回到城外的难民聚集地然后就回来了，临别之际苏小怡取下苏谨言背着的貂皮棉衣送给了一个只穿着薄单一的女孩子。

    等苏谨言带着苏小怡回来时房间里只剩下杨聪之一个人，那两具尸体连同赵二狗和李文静都不见了。

    苏谨言终于知道杨聪之为什么要特意叮嘱要他带小怡一起去了。他明白，但是苏小怡却不明白，于是问杨聪之：“杨大哥，他们怎么不见啦？”

    杨聪之挠挠下巴说：“他俩去跟他朋友作伴去了。”苏小怡不明白他说的话，只是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杨聪之走到地道入口处说：“走吧，进城看看去。”说着率先跳了下去，苏谨言从墙上取下一盏油灯背起苏小怡也跟着下去。

    地道入口约两丈深，到底之后一条刚好一人高的通道成坡度朝远处延伸。通道逼仄狭窄，漆黑无光，仅仅靠着苏谨言手中的油灯勉强能看清楚道路。两人沉闷的脚步声在这狭窄的通道中显得有些突兀。

    苏谨言看着前面的杨聪之说：“杨大哥，那两人其实不必……”

    杨聪之打断他的话说：“不必什么？做出这等事来的死不足惜。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是就是太过妇人之仁。”

    苏谨言闻言叹口气说：“杨大哥说的对。”

    苏小怡听着两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插嘴说：“谨言，我好饿。”苏谨言这才想起来他们来了半天了连一口饭没吃，反倒吐了不少。他对背上的苏小怡说：“一会儿就打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苏小怡在他背上点点头呵呵笑着说：“我要吃肉，我要吃鸡腿！”

    苏谨言与杨聪之脸色大变说：“不要！”

    通道虽然逼仄狭窄并无太多弯弯绕绕，在他们转过两个弯之后走到了尽头。在通道尽头有一个悬梯，杨聪之让苏谨言在下面等着，自己上去看看情况。片刻之后杨聪之又回来说：“上面没人，上去吧！”

    三人上来之后发现这是一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院子，与地下通道连接着的是这座院子的侧房。院子里铺满灰尘，看来已经许久无人居住。杨聪之爬上墙头朝外面看去，发现附近无人之后招手让苏谨言上前。

    杨聪之说：“走吧，出去看看。

    ”然后轻轻一跃，跳上了墙头。苏谨言一个助跑用力一跳也翻身上墙。二人落地之后苏谨言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先确定好计划。”

    杨聪之看看他说：“你想管那件事？”

    苏谨言说：“如果没遇到便罢了，既然遇到了就该查清楚。杨大哥也是侠义心肠，想必也不会就这样置之不理吧？”

    杨聪之叹气说：“查是要查的，就怕查出了真相以我们二人之力也不能怎么样。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勾当的人如若不是有钱有势之辈怕也不敢如此大胆。”

    苏谨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就是。”

    杨聪之嗯了一声说：“据赵二狗交代，明天是他们来人交接的时间，到时候再做打算。走吧，先吃饱肚子才能做别的事。”

    一听到吃的苏小怡立刻插话说：“谨言，真的不能吃肉吗？”

    苏谨言与杨聪之再一次用整齐划一的语调回答：“不行！”

    苏小怡好委屈啊，她不知道这俩家伙怎么了，突然就不让她吃肉了。

    说话间几人就从那处宅子来到一个街口，这是一条并不是很繁华的街道，宅子处于街道一侧的巷子里，再后面便是高大的城墙。

    街道两侧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铺子，杨聪之记下此处的方位之后三人便往远处走去。雍州城是一座近五十万人口的大城，虽不如京城的繁华，亦不如江南的富庶。但因地处边关，与胡掳，蛮族接壤，和平时期互通贸易，所以繁华程度也是相当可以的。

    三人沿着街道走了许久，街上行人也越来越多，景象也越来越繁华。大街上商贩的叫卖声，行人的嬉笑声不绝于耳，仿佛城外与这里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自从遭受变故以来苏谨言与苏小怡一路向西，远离喧嚣闹市，此刻到这里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小怡变得异常的兴奋，拉着苏谨言到处乱钻，似乎有瞧不完的景儿。

    杨聪之看着两个到处乱跑的人无奈只能在后面跟着，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在后面喊道：“你们不饿了吗？”终于苏小怡想起了还在饿肚子这件事情。

    三人不多时来到一家不大的饭馆，苏谨言叫来小二上了一桌子素菜。苏小怡依旧不死心地想要吃肉，但是依旧被两人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风卷残云如饿死鬼一样席卷桌子上的饭菜时，苏小怡伸着脑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远处。苏谨言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大只烧鸡，几碟其它肉菜。苏谨言尴尬地咳嗽一声说：“看什么呢？快吃饭。”

    苏小怡咂咂嘴说：“谨言～那就是烧**？看起来可真好吃。”

    “吭哧”一声，苏谨言和杨聪之被她的话逗得把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