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陨星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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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身殒

    “啵”。

    一声轻响从项渊按在地上的掌中发出,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从地上的圆孔中急剧散开扩散,眨眼间就扩大至近三百丈大小。

    波纹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凝滞,那些手持兵刃的人瞬间翻到在地面露痛苦之色,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从那波纹中冲击着他们的内心,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古老的能够蔑视一切的生物,一些修为高的也是半跪着强撑。

    项渊依旧保持着单手伏地的姿势,玉石上的苍龙随着那道波纹的扩散变得更加栩栩如生。接着又一道波纹从玉石上发出,那些围项府的人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威压,纷纷低着头抵挡着恐惧。

    一道波纹再次发出,项渊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此乃项某当年行走江湖之时偶然所得的一个阵法残篇,经项某反复推敲最终得此缚灵大阵。只是可惜此阵有两大弊端。”

    项渊抬头看向众人,他们眼中充满惊诧,恐惧,和一丝愤怒。项渊满意地笑笑继续说道:“你们不要急,听我慢慢道来。其一弊端就是此阵法只能缚灵,也就是把阵法范围内的灵力全部禁锢使其不能为人所用,不管是人体内的还是天地间的,霸道异常。这其二弊端就是要想启动此阵法只能消耗精血,而且一旦开始便不能中止。意思就是要用生命为代价才可以启动该阵法。”

    说着,又一道波纹从他手中发出,而且众人发现项渊的头发开始变得花白,看来他所言非虚。

    项渊顿了顿继续说:“这就是缚灵阵法的两大弊端。你们可能在想,这阵法听起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呵呵,是的,缚灵阵的作用真的仅此而已。”

    项渊突然拔高嗓音说:“所以,项某又将成名绝学苍龙百式逆行推演与缚灵阵结合创造出这冠绝天下的杀伐大阵,苍龙-缚灵阵。”

    一道又一道波纹越来越快地从项渊手中发出,项渊的肉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他的头发从乌黑变得花白,从花白变得灰白,皮肤也从又黑饱满变得干枯皲裂,最后变得如一具被皮肤包裹着的骷髅,这是他用生命力施展出的招式,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苍龙,亟杀。”嘶哑的声音从项渊那如干尸一般的身体里发出。紧接着,从玉石上的龙身里飞出一条条一尺长的龙影飞向天空,龙影腾在飞的过程中不断变大不断凝实。一条条龙影直插云霄然后以地上的玉石阵眼为中心盘旋,渐渐的天空出现一个大大的漩涡,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这时处于阵法中心的人发现一个恐怖的事情,自己体内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被吸出体外汇同天地间的灵力疯狂朝阵眼汇集。他们目不能转口不能言面部肌肉抽搐,眼角充血,死亡的气味从来没有这么浓烈清晰过。

    终于,项渊那枯槁的手猛地拿开,口中大喝一声:“去!”

    “咔嚓”一声,地上的玉石圆盘碎裂,玉石圆盘上雕刻的苍龙口涎龙珠冲天而起没入云海!一声龙吟震颤九州,接着天空中那些龙影呼啸着朝地上阵法中的人冲去。

    轰-

    第一道龙影轰下,一个六阶修士瞬间化作齑粉,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在越来越多的龙影轰杀下是一个个死去的修士,没有轰击到人的龙影炸起的罡风也使他们口吐鲜血仅剩一口气吊着。地面上到处都是被轰击出的一个个大坑。

    终于,所有的龙影轰击完毕,处于阵法中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项渊用他那变得浑浊不堪的眼睛盯着空中那玉石所化的苍龙说:“结束了。”

    苍龙咆哮着翻滚一圈,接着朝地面撞来。项渊知道,这一击就算是自己巅峰时期的状态都不可能扛得住,他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无量——天尊!”

    一声震耳欲聋的道号响起。

    项渊猛的抬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一丝精芒。一道高达百丈的半透明法相降临在天地之间,法相身着八卦道袍,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面容看不真切但是能看出来绝对是个美男子。

    那法相右手一抖,手中拂尘朝苍龙而去,瞬间就把苍龙束缚起来。苍龙在拂尘的束缚下剧烈挣扎,想要摆脱。法相手腕微一用力拂尘苍龙瞬间崩溃,化作点点荧光消弭与天地。

    接着,左手朝天空轻轻一挥,像是在拂去天空中的灰尘,刹那间天空中那巨大的漩涡连同乌云消失不见露出满天繁星与一轮银白的圆月。处于阵法中的人们感觉束缚着自己的力量瞬间消失,体内固结的经脉被流转的灵力洗涤着。

    项渊绝望地看着这一切,并且拼命在自己的脑海中寻找关于这法相的记忆,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线索。能化出法相的非九阶化神境不能做到,但是自己未隐世之前从未得罪过九阶强者,别说得罪了,更是见都没见过。

    能到九阶化神的普天之下为人所知的只有神剑山李隆知,灵隐寺大通和尚,白鹿书院朱煌,金陵城主韩尚廷,还有一个女修乃是明月宫主宫心月。而来人是个道士,与上面这些人完全不符合特征。

    已经变成朽木的项渊望着那巨大的道士法相有气无力地问:“你就是这幕后主使吧?”

    法相低头看了他一眼说:“是,也不是。”

    “我想知道为何?”

    “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与我何干?我不懂。”项渊很疑惑对方说的天下太平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不过是一介草莽何时能与天下联系在一起?他明显感觉到生命力已近油尽灯枯的境地,他凭吊者一口气就想在死前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何。

    “你不必懂!”法相不愿多说。

    苍龙所化的荧光飘飘洒洒坠落,如满天繁星洒落人间。项渊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淡,如燃尽的蜡烛到了最后的弥留之际。他问:“可否告知名讳?”

    那法相的声音响起:“无量天尊,贫道乃……”如洪钟大吕的声音慢慢变得微弱,项渊的意识越来越遥远。最后陷入一片黑暗。那声音再也传不进来!

    法相望了一眼死去的项渊一甩拂尘遥遥朝远方说了一句:“此间事了,你们速速解决。”说罢,法相缓缓消失,好像从未曾出现过。只有被夷为平地的项府与还在废墟上的人证明着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项府废墟中,刚刚从死亡边缘的恐惧中恢复正常的人们渐渐退去。留下几个依旧不明真相的人不知所措,项渊死了不是应该去寻找他得到的宝物吗?这些人怎么都走了?这时他们开始怀疑,难道项渊说的都是真的?在随意翻找几遍一无所获之后这些人也离开了项府。

    在瑞阳城东约五十里的一条山道上,一队人马在策马狂奔。他们当中有老有少,每个人都面色沉重。

    “吁~”最前面的那人勒住缰绳马匹嘶鸣一声停在原地,正是苏少平的儿子苏白。队伍停了下来,处在后面的项云驱马来到苏白身边说:“苏大哥,怎么停下了?”

    “小弟,你带大家先走,我回去帮爹和项伯伯。”

    “你是担心刚才出现的法相?”项云想起刚才出现的法相也不禁担忧起来。

    适才苍龙缚灵阵开启时他明显感觉到父亲那几乎能睥睨众生的气息从瑞阳城直插云霄,那一刻他才明白父亲的强大。他以为父亲会尽快解决那些人赶来与他们汇合,然而突然出现的巨大法相几乎在瞬间就抹去了父亲的气息,这不由得他不为父亲担心。

    想必苏白大哥也跟自己一样的心情.项云说:“苏大哥,我跟你一起回去。”

    苏白看着身后老老少少十几个人说:“不用,你跟陆川保护好大家我一个人回去。大家的安全更重要。”

    项云看着身后的母亲,外公,还有外公怀里的那个自己的小姨,外公的妾室,苏白大哥的母亲和几个跟随苏、项两家几十年的随从,还有丫鬟瓶儿。大家脸上都露出一丝疲倦,伏在外公胸前的小姨因为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看爹爹然后伸手拽了拽他脸上的胡子又趴着睡了。

    项云说:“苏大哥你修为比我高,你留在这里保护大家更好。”

    苏白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陆川扯着大嗓门说:“少爷,苏少爷。你们别争了,我脚程快来回用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用争了,项渊已经死了。”

    “谁?”三人同时问到。

    “取你们性命的人!”声音刚落,一个人影从一侧的山坡上落下,月光撒在他身上,使他看起来好像一只黑灰色的乌鸦。

    接着,一道寒芒从黑影中朝苏白斩出,苏白抽出长剑横在头顶格挡。叮的一声,黑影向后翻飞一周轻飘飘的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苏白胯下的黑马则嘶鸣一声被两人的灵力震碎内脏死了。

    苏白翻身下马剑指来人:“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我们出手?”

    月光下,这人手持一把细窄的长刀,头被斗篷遮住,脸上戴着狐狸面具不漏真容。

    面具下男人的声音有些失真:“说了是要你们命的人。”他的声音中毫无感情波动,似乎只是一个只知执行命令的工具傀儡,是的,在法相传音告诉他们项渊已死时任务就开始了。

    他们在项府的战斗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在外围监控,防止项苏两家的人逃走,当他们离开项家的时候他们一直在暗中跟随,直到现在。

    项云他们听到项渊死亡的消息有些难以置信,项夫人张若蕴更是受不了打击娇叱一声提剑朝那人杀来。项云刚要阻止,一道利箭从一侧的山坡上破空而来,“噗,”利箭化作一道寒芒从背后把张若蕴射穿。

    项云:“娘~”

    张琮山:“蕴儿!”灵儿被父亲突然的大叫声瞎了一跳,呜呜哭了起来。

    陆川:“师娘!”

    项云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双目似火,他飞身上去抱起躺在地上的母亲口中“咔咔咔”地发出怪异的声音,他想哭,想怒吼,但是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样近乎窒息。项云双手被黏糊糊的血沾满,鲜血在月光下看起来呈蓝黑。张若蕴的心脏被一箭射爆,胸前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恐怖狰狞。

    不远处,面带狐狸面具的男人举起长刀指向众人,说了一句:“杀!”

    月光下,一侧的山坡上冒出来一个个身披斗篷,面戴狐狸面具的人,影影绰绰有二三十人。这二三十人装束和第一个人如出一辙,武器也都是细窄的长刀。这二三十人修为全在六阶巅峰,与七阶之间,为首的的,也就是第一个落下的是个七阶巅峰的强者。

    苏白嘴角发苦,自己是七阶中期,项云刚步入七阶不久,陆川是六节巅峰,怎么看自己这方胜算都不大。他在心中盘算一翻之后喊道:“陆川,你带大家先走,我和项云挡住他们!”项云被苏白的喊声从悲痛中叫醒,他猛的回头刚好看到那些从天而降的黑袍人。

    陆川此刻也悲愤欲绝,吼道:“你先走,我跟他们拼了!”

    “啊~”

    突然,项云状若疯狂,放下倒在血泊中的母亲站起身来,体内灵力疯狂朝右手聚集,接着双腿一蹬咻的冲天而起朝一个人轰去。

    那人在半空中无处借力,更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么直截了当的不要命的方式进攻,一时不备被打了个正着。嘭的一声那人倒飞出去,胸前肋骨断裂凹陷一个坑昏死过去。

    项云一拳伤敌之后便朝下一个人杀去。无奈敌人太多且修为不俗,根本挡不住几个。眼看这些人就要杀到跟前,项云大吼:“陆川师兄,走!”

    陆川眼睛通红一勒缰绳,咬牙说:“大家跟我走。”随着几声马匹的嘶鸣一队人马朝远处狂奔,几个黑袍人欲上前阻拦被两人份强行拦下。

    项云赤手空拳灵力疯狂宣泄,每一击都不要命似的不管防守的攻击。每一个与他对战的人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而苏白手持长剑,招式变幻莫测看起来比项云轻松一点。只是,一开始的那人始终站在那里不曾出手,看起来对他的手下很有信心。

    似乎在验证他的想法,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项云身上已经受了十几处刀伤,此刻已然变成一个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