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普格德
繁体版

第四章 不同的目标,同样的目的

    傍晚在森林某处边缘,一伙士兵着装的人在篝火前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各自之间分工明确,安营扎寨,生火煮饭,俨然是一个有过训练的小团队。整片营地正中只有一人坐在篝火前沉思,好像只有他无事可做。

    这位中年士兵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只是现在这张脸上写满了憔悴与迷茫。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奉命巡逻贫民窟的拉斐尔队长。

    看着来来回回在篝火前热议抓捕计划的同伙士兵,拉斐尔的思绪飘回到了四天前那个下着暴风雪的晚上。

    本来已经搜寻完的拉斐尔准备带着新兵返回最初的那个小屋了,相信既然自己已经派人通知了米波尔公爵,那么再大的问题也一定出不了乱子。

    就算是真的窝藏了犯人,也一定能有时间避免牺牲。但是结果呢,该死的!全都在他所能料的情况之外,如果不是在回去的路上碰见约尔逊。他帮自己分析了情况,他现在肯定早就被某个上级当成替罪羊交了出去问罪了啊!

    就这,他那段时间还觉得那个长得憨厚,个子较高的汉得桑还不错,原来居然是教会那群只会高高在上喊叫,命令别人干事的饭桶。不只是他,还有古尔德,这个伪劣卑鄙的巫师!挑起了这么多的事端,他们两个都该死!

    “唉~”叹了口气,拉斐尔仔细回想着那晚,自己在遇到约尔逊后发生的一切。

    当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自己与约尔逊的队伍汇合,在约尔逊听完自己对那座小屋的描述,青年士兵约尔逊紧忙告诉了自己,犯人极有可能就在那个木屋。也得亏自己当时还算清醒,没有直接回到木屋而是先回了城主府,现在看来先去搬救兵的方法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令人痛恨的是,那个被派去通知米波尔公爵的人,居然是教会的卧底,消息不仅没有传达到,反而导致教会的人比驻城军先到一步。拉斐尔自认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最多就是个有点功利心的比普通人强壮一点的人,但看到真理教会的主教,毫不在意的使用着一道道炙热白光,和那个火焰魔法师的争斗中炸毁的一片片废墟。

    听着那些人们的哭喊,看着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贫苦人民在废墟里的挣扎,那份惨绝人寰的景象,对他的内心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这得多么残忍才能做的下去啊!就算,就算那些贫苦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敢找麻烦,但他们难道就不能被当成人是么?那是鲜活的生命啊,自己曾经也是从那样的贫苦中摸爬滚打多年才走到现在的啊,他们这样不计后果的抓捕行为是教会应有的么?

    拉斐尔双手用力揉搓着脸颊,想要让自己的内心更加平静一点,自我深深的怀疑和迷茫让他的内心动摇了起来,思绪越来越乱,越来越杂,骑士的精神?自己配么?他们配么?

    如果能早点发现那些细节,或者早点遇到约尔逊,又或者自己前天晚上没有加重训练,或许自己就能有所察觉,就不会有教会的攻击,最不济,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在那里。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那么不堪重用,如果那时候没有那么疲倦就好了,他的心情愈发的沉重。这次我真的还能不出错么?看了看周围熟悉的新人,我能带着他们都健全的走出这片森林么?还能回应自己当时对帝国国旗立下的一句句誓言吗?保护好这个国家和人民?渐渐地他开始不断的自我否定,充满后悔。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怎么了队长,在想贵夫人么?”是他的副手的声音,听着他副手的话,他感觉好像是一道流星划过了他的内心,霎时间拉斐尔的脑海里闪过了自己家人的面孔。

    拉斐尔想起了他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每个清晨,自己的妻子都会早早在自家的餐桌上准备好丰盛的早餐,尽管她并不漂亮,训斥自己的话也总是层出不穷,但她真的很贤惠,而且他早已经习惯了,没办法谁叫自己从小就和她生活在一起呢?

    之后,在自己已经享用早餐中途的时候,自己那淘气的儿子才会调皮捣蛋的上餐桌,可惜每次都在妻子的武装力量下,鬼哭狼嚎。

    这一幕自己每天都会看到,但哪怕无数次,自己都不会觉得腻烦。他又想起,自己眼中完美的妻子,总会在清晨的阳光下给出门的自己一个浅浅的微笑和一个离别的吻,儿子也常会告诉他的邻居小伙伴,他的父亲将是骑士了。

    他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是啊!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我还有家庭等着我回去呢,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思考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如好好抓紧眼前的事,做好这次,争取带着这群不省心的新兵蛋子全都完好无损的活着回来。而且自己这次的失职也没有受到惩罚,这明显是上级安排自己在这次追击中戴罪立功。

    如果真能功劳加身,当上了骑士大人,以后一定要和妻子商量下,多在贫民区做作善事。

    “没”简短的回复副手的话,拉斐尔觉得不对又说了句“倒是有点想他们了。”整理好思路的拉斐尔站了起来,喊着周围的人集合。早在一旁的传讯员已准备好了一副图纸,摊开地图,拉斐尔看着地图上一个个有规律的红色的圆圈,那是逃犯们出现过的地点,是其他小队围剿过的地方,顺着这些点,赫然便是一条曲线的移动路线。

    篝火下映衬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看着他们的坚毅的目光,拉斐尔开始了新一轮的战略讲解“上面并不期望我们能抓住他们,我们的目的也不是送死,只是将他们围困住,拖住他们的时间。

    说完他又指了指三张画像,这三个人里有个十分棘手的家伙,是个魔法师,具体身份不明,但能确定的是他能使用五阶以上的魔法,而且使用的次数相当频繁,估计是预存体力的行为。”

    其中一个士兵插话到,“所以队长,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六环往上的魔法使用者?”

    拉斐尔点点头“是的,不过也不用担心,我们的任务并不需要留下他们,只是暂缓他们的步伐,并且他们也不会和我们恋战,只要我们能展开有效的围堵,你们今后的晋升肯定会十分顺利的。”

    士兵们听着拉斐尔的话,较为青涩的脸庞都显得有些兴奋,这可是相当棒的消息了,少几年难熬,就能多几年享福。

    “拉斐尔队长,我们这次为了抓捕到底出动了多少人啊?”士兵中有人先开了口,连带着激起了其他人浓郁的兴趣“是啊是啊,拉斐尔队长,我看其他小队的人都出发了,什么人物啊这么重要。”

    拉斐尔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我猜测可能是位犯了事的贵族,而且这次调派的小队,保守估计得有近三十支,这还不算有米波尔公爵亲自带队坐镇。”

    “三十支?那可得有快一千号人了吧,整个丹尼约尔城快半数的兵力了!”士兵们杂七杂八的讨论着。

    拉斐尔听着周围嘈杂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这才出声制止“安静!”,威严的声音一下子将与主题偏离的士兵们拉了回来。“我们明天从这出发,从东北方向绕过湖泊,直达库奇山谷,然后在库奇山谷提前埋伏,阻截他们。好了今夜的作战计划讨论到此为止,天色不晚了。现在该去睡觉的都去睡觉,该站岗的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下来的三天,我们都将马不停蹄的赶路。”

    稀稀拉拉的盔甲声响起,士兵们四散而去。

    森林的另一边。

    月光下,贝尔切和薇莉莎狼狈的坐在一只亚龙种身上,这只地龙飞速的穿梭在丛林小道上,两条覆有鳞片的粗壮小腿快速迈动,紧紧跟着前面的另一只由古尔德所骑着的地龙,蜥蜴的头颅不停喘着气,看来赶路累坏了。

    两天前,他们三人就受到了第一次追捕,刚开始,有些士兵想要依靠人数优势直接包围他们,但在古尔德为主和薇莉莎辅助的配合下,大部分都能处理,士兵们也死伤比较多。

    之后,狡猾的士兵便极其聪明的改变了策略,只用火药枪和弩箭在远方进行骚扰,这也导致古尔德的应付开始变得不那么如意,无法每次都能即时对远处的他们进行处理。明显的消耗战术。

    渐渐,在这两天断断续续的骚扰下,古尔德对于两人的保护也不再那么的周全,毕竟他最主要的能力是幻术相关。

    这其中最凶险的一次,是贝尔切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腿部中了一枪。当时没有办法只能让薇莉莎照顾贝尔切,古尔德自己冒着他们俩可能被一锅端掉的风险,去解决一部分后续的追击。

    所幸之后并没有遇见其他的搜查队,他们才安全的度过一个晚上。

    面对这种情况,本来有点绝望的古尔德都有了准备牺牲自己的打算,强行使用穿梭法术,让他们俩先走,自己留下来。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在森林中找到了亚龙种的群落,依靠着古尔德自身幻术魔法的技巧,蛊惑到了两条亚龙种,这才在今天一路赶过了这么多的路程。

    “真是愚蠢的决策”古尔德心里痛骂自己。

    其实一开始有机会逃走的,就算逃不走,果断一点的话,也不必遭遇这场不明不买的堵截。

    只是可惜,他们的追捕太快,自己找到这片森林的空间节点也晚了一些,被人提前隔绝了空间。而当自己再考虑利用飞行术的时候,天空早已经被封锁了。

    古尔德当然可以自己突破封锁逃走,但是那样的话,后面的男孩女孩,肯定有人要被留下来,毕竟那些军官又不是傻子,既然早已经封锁空间断层,那么空中肯定早有埋伏。

    现在的目的是赶快到前方达库奇山谷,如果只能从地面上突围的话,那么只有依靠山谷的复杂地形,才最有可能安全的摆脱这些追兵。

    贝尔切坐在亚龙种的背上,薇莉莎则在处理着他的的伤口,就像当时在地牢深处的光辉一般,蓝色的光芒在金发小姐的手中微弱的照耀着贝尔切的左腿。尽管上面缠绕的绷带早已被血染红,但原本镶嵌在里面的弹珠已经被处理过了,所以问题不是很大,现在看来伤口已经开始恢复了,多久能正常行走也只是时间的关系。

    “我们今晚在前面那个斜坡处休息,地龙跑了一天了,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古尔德下了决定之后,向后面的二人喊道。

    三人继续坐在地龙的身上奔跑了一小段距离后停了下来。贝尔切则在薇莉莎的帮助下,有些踉跄的下来。自从薇莉莎知道了贝尔切的来历后好像对他的恶意也没有那么大了,虽然不时还是会恶言相对,但多是出言教训,并不会像开始那样动真格了。

    贝尔切倒还是有些害怕这个比他大一点的女孩,毕竟自己失忆后挨打受威胁的事都跟她有关。

    升起篝火后,三人收集了附近散落的木枝,简易铺在地上,背靠斜坡,算是为晚上睡觉做准备了。

    “你的伤怎么样?”短暂的休息后,古尔德有些歉意的看着贝尔切问到。

    “他死不掉的,最多明天一天,他就能走路了。”贝尔切还没来得及回答,薇莉莎就已经回复了古尔德的问题。

    古尔德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金发女孩,真不坦诚啊!明明自己对贝尔切受伤的事内心也有些过不去。他转头看着贝尔切,眼神带着询问的意思。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布鲁斯先生,薇莉莎小姐说的不错,她的治疗术确实十分厉害。”贝尔切倒是不那么介意薇莉莎娇蛮行为,通过这几天下相处下来,他虽然还是害怕薇莉莎,但他感觉这位小姐肯定是位很好的人,就是可惜说话不太好听,还有些暴力。

    而且受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时他们在路边取水休息,两位为了保护他,早就已经有些疲于应对了,自己又实在是没什么自保能力,被偷袭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古尔德听着贝尔切的话语有些沉默“贝尔切,你不会憎恶我们么?你本可以不用接受这些的。”他看着贝尔切问出了这几天想要问出的疑问。

    他现在就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能接受这么残忍的事情呢?换做自己的儿子,恐怕早就在一旁哭泣喊自己的名字了吧。

    薇莉莎似乎不那么在意,不理睬他们的对话,就躺下准备休息了。

    今年才十二岁的小男孩好像被问住了,突然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位年长的叔叔解释,他在思考了很一会才开口说道:“我刚开始也很讨厌这样,毫不知情的被你们拖来带去,还要受伤,受威胁。但是那天,布鲁斯先生你告诉了我的身世后,我觉得你们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说到这里,贝尔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当然了,那些追我的人我还是很讨厌的,可惜我现在没什么能力,不然我以后肯定会找他们报仇的!”

    “哈哈哈哈”听着贝尔切的回答,古尔德爽朗的放声大笑,到底还是个小孩。“以后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直接称呼我古尔德就行。”

    “布鲁斯先生,请您收敛一点,我们还在被追捕。”只是贝尔切还没回复,薇莉莎就背对着他们传出了制止的声音,虽然语气有些责备,但是如果从正面看她,就可以发现金发少女的嘴角悄然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贝尔切无奈的偷偷向古尔德摊了摊手。

    黑夜中,三个人按照守夜的顺序轮次睡下,等待着明天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