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站了起来，他的身边出现了几条厚重的锁链，这些锁链呈现白色，像是变出了一条条触手，朝着天空中触碰上去。

    这惹得已经变成青烟、准备四散的人笑了起来，这个人看起来相当厉害，连派克都要看他的脸色，没想到只是个公子哥，连超凡能力该如何使用都不清楚。

    让这些锁链去抓一缕烟雾，不是异想天开吗？

    只是他的笑容很快停在了那一缕缕看不清的烟雾里。

    这些锁链在空中飞舞，抓住了已经分成五份的烟雾，抓着他落到了地上。

    锁链锁住无形的烟雾，简直闻所未闻！

    但是现在，这样离谱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他落到了地上，五条青烟变成了五个躯体，每一个都有完整的人形，只是身体略显单薄。

    只要任何一缕青烟离开，他都能摆脱沃尔城邦，而现在——

    “为什么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一直受到残害，而现在，我终于要死在你的手下了吗？”

    似乎知道靠自己的是离愁无法逃离塞尔的魔爪，他开始继续诉说起之前的悲惨遭遇。

    塞尔看着他，眼睛通红，胸膛里充满了怒火。

    这张熟悉的脸，虽然他只是匆忙的见到过一面，但却一遍又一遍的看了他的画像，从很多人那里了解了有关他的一切，试图拼凑出这个人的形象……

    他向自己势力范围内的所有人展示了这个人的面孔，希望他们协助自己找到他，同时在其它城邦做出了努力，希望通过自己的帮助，获得对方的帮助，一同通缉这个人……

    而现在，这个人终于站在了他的眼前。

    此时，连派克都认出来了，大喊了一声：“竟然是你！”

    旁边那二十一位白雾信徒也马上站了出来。

    作为白雾教派的重要成员，派克对这个人的形象并不陌生，他一遍又一遍从联系的纽带里神灵的通知中“看”到他。

    沃尔城邦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异邦人了，仅有的交易都是靠沃尔居民带着货物离开，如果有陌生的面孔进入城邦，他会第一时间得知，这是他不曾将这幅画像打印出来，贴在城内的原因。

    原来大主教追寻这个人的下落来到了这里……

    维克的眼睛红了起来。

    这所城邦距离所有的城邦都很远，自给自足，误以为他们只是塞尔的浅信徒，并不是真心侍奉那位神灵，因此这里并没有找到贴在墙上的他的画像；再加上重伤难愈，铤而走险。

    现在看来，好运并没有降临在他的身上。

    在五条锁链汇聚到一起的时候，他将自己的身体重组为一体，被厚重的锁链层层包裹。

    塞尔站在他的面前。

    此时，维克终于恢复了平静。

    “白雾之神疯了吗？他离开的三百年，究竟遭遇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被他盯上了？”他相当平静的问道。

    为了避免被群殴，他使用了一种奇怪的语言，塞尔不知道那种语言来自哪里，只知道自己还是能够听懂。

    “你什么都没有做？你确定你什么都没有做？”

    维克似乎陷入了回忆：“遭遇追杀，是一个相当奇怪的时间节点。我在莫林城呆了一段时间，然后从莫林城离开。

    在那之后，我就受到了无穷无尽的追杀，只知道与白雾有关，但据我所知，莫林城和白雾教派敌对，双方爆发了很多场战争，基本可以排除。

    在那之前，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手过，只是个四处教学的教师罢了。”

    看着他真的一副想不通三的样子，塞尔的心越来越凉。

    “或许你不太清楚现在的情况——莫林城邦和塞尔城邦已经变得相当熟悉，二者不分你我。”

    维克稍稍睁大了眼睛，想了想，又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我被这么多城邦追逐的原因。不仅仅是信仰白雾的人，还有所有信仰恒星的人，甚至包括了信仰火焰的人，还有其它……

    这是因为发现了白雾和恒星的结盟，想要参与其中，获得好处？”

    他似乎在和塞尔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为自己解释原因。

    接着他抬起头来：“结盟并不是件好事，这意味着神灵在那片异镜裂隙无法独自支撑下去，迫不得已寻找盟友。

    对恒星女神来说，走到那一步是必然的事情，甚至早该这样；但结盟的居然是白雾教派，让人相当的意外。”

    塞尔察觉到了这个人话语中蕴含的大量信息，知道他想要拖延时间——在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人才会真诚的觉得生命可贵。

    塞尔并不介意和他闲聊，他想聊的却不是这些事情。

    他问道：“还记得你在莫林城邦的所作所为吗？”

    “当然，那是我最后一段安稳的日子。我成功应聘了莫林城技术基础学校的教师工作，成为了一名教师。

    我认识了一群活泼可爱的学生，他们的年纪比较小，但就是在那样的年纪，已经足以看出他们的天赋。

    其中有几个好苗子，如果获得完好的教育，他们会有一番成就，当然严格的管教也是相当重要的，我并不是很认同有些家长的教育方式。

    在一次学校组织的观看马戏的活动上，我还试图与其中一位家长争辩，但他相当的固执，拒绝了我的建议。

    我的教学甚至没有完整的完成一个学期，莫林城邦遇到了黑渊。

    我和我的学生发现了黑渊的存在，为了确保它不会危急到我们，于是我们躲在远处观察，然后发现新上任的莫林城恒星大主教手段诡异莫测，以让人难以理解的速度解决了那个危机。

    然后我的学生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上去杀了个小女孩，他因此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这个过程被恒星的人发现了，于是我离开了莫林城。

    从那以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诡异，加入搜捕我的势力越来越多。”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小女孩？”塞尔问道。

    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终于要听到凶手讲述原因，他紧张而又激动。

    维克的眼神明显有些闪烁。

    他回答道：“因为那个女孩的家长曾经在所有人面前质疑我，怀疑我的教学理念。反正就是个普通的女孩，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仅有的一位哥哥也只是个城防卫队的小将士。

    恒星教派那些不知变通的蠢货或许会为了这个人的死亡而试图抓捕我，但只要逃离了莫林城邦，我就是安全的，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跨越城邦实施抓捕。”

    “他在撒谎。”派克说道。

    塞尔没有多说，无论是否真的撒谎，这番话已经足够激怒他。

    “兰迪怎么样了？”塞尔问道。

    已经有医生围在兰迪身边为他医治，此时医生往前走了两步，说道：“兰迪身上溃烂，是因为被这个人吸收了太多的生机，虽然及时阻止了他，但之前被吸收的那些并没有恢复。这会导致他的寿命减少，身上的伤也会难以愈合。”

    塞尔又看向了派克：“这种事情在沃尔城邦一般怎么判决？”

    “沃尔城邦的法制讲究平等，应该让维克归还所有的生机，并且支付利息；他的身体也将会被折磨，我们会尽量寻找特征相同的折磨方法，让他的症状和兰迪相似，但更加严重。”

    塞尔点了点头：“那就去做吧。等他为兰迪的事情赎罪以后，将他带到我这里来，尽量留一口气。”

    派克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询问，维克已经被拉走。

    而塞尔静静的等待着。

    等到他受过了一遍沃尔城邦的酷刑，再审问的时候，或许会更轻松。

    毕竟杀死妹妹的凶手已经受到了惩戒，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派克已经让其他的人离开，继续工作，他自己和几位超凡者带着维克朝着偏僻的位置走去，或许是害怕接下来的情况太过恐怖，吓到普通的居民。

    而塞尔则回到了教堂内，在最后那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杜恩就守候在他的身边。

    看到塞尔紧张的坐在那里，失去了往日的轻松，他让派克先处理兰迪的部分，似乎是想要拖延，不敢真的面对妹妹死亡的原因。

    待在塞尔的身边这么久，杜恩知道，塞尔的一切精力都花费在追踪妹妹的死因身上；而现在这个答案突兀的即将摆在自己眼前，他又不敢面对。

    异镜里的小家伙们抓着一个玻璃瓶，正在给塞尔送信。

    其中一个塞尔就在异镜之内，在它们随时抬起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它们无法过去。

    排除掉那位塞尔之后，还剩下两位。第一位所在的地方在它们眼中近乎变成了红色，仿佛往那个方向多移动一步的话，就会窒息。

    于是只剩下最后一位。

    一只全身上下只有白色的狗将它含在嘴里，朝着那位塞尔走了过去，将异镜破出一个小小的裂缝，将玻璃瓶吐了出去。

    此时这位塞尔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玻璃瓶子和石头碰撞的叮当一声，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玻璃瓶。

    朝着已经消失的裂缝摆了摆手，他将玻璃瓶拿到了手中，拆开了上面的简易密封。

    这是一封来自他的笔友华先生的信。

    塞尔曾经好奇过这位笔名为华的先生究竟是什么人物，只知道他来自命运教派，似乎是一位资深超凡者。

    但是调查了相关信息之后他发现，命运教派的神灵在成为超凡者之前的名字就是“华”，于是信仰命运的人很多将孩子取名为“华”。他们的孩子长大以后也自然而然的信仰命运，于是在命运教派内，名字为华的人数量不少，甚至包括了他们的教皇。

    这就像是信仰白雾的人也有很多以塞尔为名一样，当他发现走在外面即使使用“塞尔”这个名字，也不会有人怀疑他就是塞尔城主的时候，他就很少使用其它的名字伪装了。

    塞尔将信件拿了出来，将卷起来的纸张放平，这封信似乎比平时都长了很多。

    “塞尔先生：

    你好。

    在之前的信件中，我已经基本上表明了我的身份，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一名命运的使者，我信仰命运。

    今天，我遇到了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智慧之都向我的城邦宣战了。

    作为超凡世界的新人，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智慧之都斯马特城邦，我会随信附带一些有关那个城邦的情报。

    斯马特的实力太过强悍，他们追求着机械和蒸汽，他们的武器不只是超凡者，面对他们，我感觉不到胜利的可能。

    所以我进行了一场占卜。

    我获得的启示是，事情的转机、整座城邦保全自己的希望，在我的笔友，也就是你那里。

    我不清楚应该祈求什么样的帮助，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特殊，冒昧来信请原谅我的鲁莽，并为我提供建议。

    感谢你的帮助。”

    这封信的字迹越来越乱，看到最后语句都似乎有些问题，可以想象华在书写的时候情况相当紧急。

    他将这封信后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几页纸，似乎是从一本书上撕了下来，塞进了这个小小的瓶子。

    上面写着与智慧之都有关的情报。

    智慧之都斯马特，信奉着“学识·智者”，无论是在科技、人文领域都站在世界前列，属于最顶级的城邦之一，甚至对异镜、对天国都有所研究。

    “智者教派。”他沉浮的重复的念了几遍这个名称。

    他还记得从那个杀死比莉的凶手身上掉落的圣典。

    那个人和维克似乎都是这个教派的人。

    再等一等，如果维克杀害比莉是由于私人的原因，他会自己出手，为那位回答了他许多疑问的智慧教派老者解决问题。

    如果针对比莉的行为是由于整个教派的理念或者指派，他的应对方式则会有所不同！

    派克的速度很快。

    看完这封信，将它整齐的收好，塞尔看到派克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的衣服变得破烂，身上有一股破败和腐烂的气息。

    塞尔已经难以辨认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