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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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推粪少年

    离阳朝,天元七年,夏。

    蔚蓝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火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地面如蒸笼般滚烫。

    定安县郊外,晒得炙热的小路上,少年顶着烈日,脸上蒙着黑布,身着粗布麻衣。奋力推着推车,木质的推车传出不负重担的吱嘎声。

    车上是比少年还高的木桶,散发着阵阵恶臭,在太阳烘烤下尤为浓烈。

    少年剑眉微微蹙起,眼神透露着坚毅,古铜色的手臂和双腿上的肌肉微微隆起,汗水点点滴下,步伐沉稳的推着车子走向远方。

    贯村村口大树下,有人正在树荫下乘凉。看到推着木桶的少年,遥遥打着招呼。

    “大安啊,今晌这般热,还来送夜香,太辛苦了。”

    村里人大多姓刘,打招呼的人是村里农户,少年脚步不停的回应着。

    “是刘叔啊,还是您种地辛苦。”

    少年名叫安然,年近16岁,高六尺。从小家境殷实,读过私塾也习过武。直到13岁那年。横遭巨变,父母双亡,带走了一切积蓄。留下了安然和他年幼的弟弟妹妹。

    安然打过杂跑过腿替人写过信,微薄的收入兄妹三人难以果腹。无奈之下做起了收夜香的营生。

    虽然又苦又累,但温饱得以了解决。还能供弟弟妹妹读书。安然只觉得苦些累些也值得。

    送下夜香,数着手中的铜钱,安然琢磨着弟弟妹妹最近长得快,衣服有些不合身该换了。而他一身洗的褪色的粗布麻衣,还能再坚挺两年。

    推着空车返回县城的路上格外轻松,太阳还没落山,安然已经赶回定安县。

    进了城门,路人纷纷捂鼻,露出嫌弃的表情,远远让出一条路来,唯恐躲闪不及。

    安然面对人们鄙夷嫌弃的目光熟视无睹,这些年来已经是习以为常。

    回到家中,安然放下推车,这才扯下蒙脸隔绝气味的黑布,露出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星眉剑目,配上略黑的肤色,令人感到格外亲切宽厚。

    走到院子里,安然就着傍晚的余晖,光着膀子一瓢瓢冲洗着身子。清冽的井水顺着肌肉的纹理一滴滴滑落,带走了一天的汗水和劳累。

    简单冲洗过后,安然走进了厨房,烟囱飘起了袅袅炊烟。

    自家菜圃种的蔬菜和自家母鸡下的蛋,经过简单的炒制,配上三张大饼,这就是安家兄妹的晚饭。

    厨房里在做饭的安然,浑然不知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院中少年一身白衣胜雪,五官清秀略显阴柔。少女年龄略小,白皙的皮肤,配上樱桃口柳叶眉,妥妥的美人胚子。两人正是13岁的弟弟安原,和12岁的妹妹安心。

    安然担心留下安心独自在家不安全,索性让她也去了学堂,既能读书也安全。

    看着厨房传出的炊烟,安心把书往二哥怀里一塞,挽着袖子走向厨房说到“大哥,我来帮你。”

    厨房里安然挥舞着手里的锅铲,对走来的妹妹说“不用,你们去洗手,马上开饭。”

    饭桌上,安心如往常一般慰问着安然一天的辛辞,诉说着学堂发生的有趣的事,安然边吃边回应着妹妹。而安原一向食不言寝不语,安安静静做个听众。粗茶淡饭中,透露着温馨与和睦。

    ……

    晚饭过后,安原回到屋中温习知识。在烛光的照耀下,窗户的剪影颇有几分寒窗苦读的韵味。

    安然独自在院中,拿着一把木刀,光着膀子练习着刀法。

    常年习武使他身材匀称,古铜色的肌肉微微隆起,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光泽。精壮的身体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

    小姑娘安心坐在窗户边,通过缝隙偷偷看着练武的安然。猛的羞红了脸蛋,小声嗫嚅道。“臭大哥,又不穿衣服。”然后,看的津津有味。

    安然练的刀法是他父亲为他寻来的。刀谱非常老旧,名字已经模糊不清。刀法招式很简单,出招在攻不在守,攻势快而猛。着重突出一个快字,有几分唯快不破的意思。

    院子里安然持刀而立,突然,只见他左腿瞬间绷直,身形暴起前突,握住刀柄的右臂青筋突显,手中刀出如龙。

    双腿如老树生根,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不浅的脚印。手臂挥动越来越快,身形不断变换,或突进或挪移。

    木刀如游龙一般上下翻飞左右盘旋。刀身带起的阵阵风声,令人不禁感慨其中蕴含的力道。

    几套练习下来,安然微微冒汗,只见他闭合了双目,收刀笔直而立。缓缓的调整着内息,进入入定的状态,开始了真气的修行。

    安然修行功法是家传武学,名为《抱元养身篇》,平平无奇,真气中正平和,进度也很缓慢。但优点是不需要散功,就可以转修其他功法,兼容性高。

    离阳朝剑法刀法易寻,内功难求。安然练的功法虽然简单,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是一辈子也得不到的神功秘籍。

    真气缓缓游走于四肢百骸。才运转了几个周天,就已经感到腹中传来的饥饿感。

    安然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功结束了今天的修行。

    晚饭的三张大饼,安然一个人吃了一张半,此时早已消化的一干二净。猛的灌了几大口水,饥饿感才稍稍退却。

    感受着体内近乎没有增长的真气。安然无奈摇了摇头,感叹道。

    “真不愧是穷文富武,这么练下去,只怕会亏空了身体。”

    练武消耗极大,安家兄妹很少吃到荤腥。没有肉食和补药进补。靠粗茶淡饭带来的营养,不足以支撑安然习武。

    安然想要加入朝廷的靖夜司,提高收入的同时,也能更好的保护家人。但要求年满16岁才能接受考核。不仅要家世清白,还需要能文能武。

    安然有足够的信心通过考核。但靖夜司终归是离阳朝的武力机构。想要往高处爬,在个人能力当中,高超的武艺极为重要。

    距离安然16岁越来越近,距离父母身亡快三年了。

    在安然不怕苦不怕累的努力照料下,安原像个满腹经纶的翩翩公子。安心则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富家小姐。唯独自己不复当初的模样。

    安原安心从小懂事,从来没有索取过什么。但安然总觉得自己给的不够多,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安然将希望寄托在靖夜司。

    靖夜司在离阳朝权利极大,但官位不高。除了负责稽查朝中文武百官,还要负责捉拿武功高强的江洋大盗,以及负责获取敌国情报等等。

    安然收起纷飞的思绪,看着弟弟妹妹的房间已经没有了烛光。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迎接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