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走
王力应该就是刚才死在苏木眼前,拿着锄头那人。
苏木一阵头大,没想到害死的竟然还是村民,这下更难取信于人。
“我分不清谁是村民,谁是佃户。只是不想有人死,当时有个人用锄头架在另一个人脖子上,我拉开了……”
如实解释,看着眼神逐渐复杂的众人,没别的办法,苏木指向了刘三力。
“我相信刘三力很愿意用他的性命为我作保,如果我做不到,那你们可以杀了他。”
苏木对于刘三力的示好不是看不见,但这和之前他横行乡里是两码事,正如苏木没有因为自己的好恶杀了刘三力。
属于是这两兄弟不做坏事就放过他们,但别人杀他们也无所谓的状态,正好现在用他们作保。
“刘大全也算上,他也用性命为我作保。”
苏木看向眯着眼的刘大全,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索性把他也加上。
其实也是想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苏木不觉得单凭一个刘三力能让他们听自己的,反正总得掏出枪说话。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刘大全这个黑胖子没有生气,没有拍案而起,沉默在原地,仿佛说的不是他。
这便算是默认了,令苏木想开枪威慑都没借口。
张兴见状则是惊讶于苏木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刘三力和刘大全可都不是善茬,能威逼他们,还不敢反驳。
有没有可能是这三人联手做了个局?
张兴一瞬间想到,可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图什么呢?
想不通,但他真能解决再等一天也无碍……
“你起码得告诉大家你有什么办法,凭一张空口白牙说不动几百个农人抛下快枯死的庄稼等你。”
张兴没有提被苏木害死的村民,与‘抢水’死去的几十人相比,微不足道。
苏木点头道。“其中缘由我路上大致了解,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不可能舍的了庄稼,佃户有损失还得交租,官府又没法管。所以找孙家员外说说不就好了吗?”
“孙员外凭什么听你的?”
“我有办法,相信我就好。”
不管张兴信不信,刘三力是百分之百相信,任何人见到苏木打爆母鸡和老牛的一幕都会相信。
“可以。”
张兴沉吟片刻,终于点头,他不是相信了苏木,而是他也不想再死人,如果有机会他愿意试一试。
“不过我要跟你一块去。”
说着,他起身走向了那个暴怒的村民,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低声说了什么,期间还看了苏木一眼,随后便安抚下来,准备出发。
夏日昼长,已是酉时末戌时头【下午7点】,天色将黑,热气消散大半,福源县热闹不减反增,很多人都愿意出来走走。
熙熙人流中,有两个最不起眼的人却吸引最多的目光——一个五十多岁高龄,头发花白的高瘦老人正背着一个身体健康的青年走在大街上。
“这天热死人了。”
苏木趴在老人张兴的背上,大腿内侧能感受到老人的肋骨,均匀地伸缩。
想到自己上半身套着孙田的衣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即使是让人背着也有些喘不过气,中暑似的头晕目眩。
反观身下的高瘦老人,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活人走了一道,虽说呼吸有些沉闷,但呼吸节奏始终没变过。
“张老,你真牛!这么热的天,您还背我走了一路,流批!”
苏木对张兴都变成尊称,他由衷的倾佩,但在他看不到的位置,老人张兴黑皱的脸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你没种过地?还是看不起老汉?!”
听张兴说完,苏木略一思索便想到孙田,也是烈日炎炎,自己在板车下看粮便觉得热,孙田则赤足行走在田间,远远看去,天是昏黄,地是温热,水气蒸腾后的折射加上麦穗的杂屑模糊了视线,忙至傍晚才回归。
苏木若有深思,口中不觉出声。
“足蒸……”
“什么?”
声音太小,张兴还以为是和自己说话于是问道。
苏木笑笑,认真说道:“受教了。”
这时,一个路过的小姑娘看到让张兴背着的苏木,小手一伸,悄咪咪的拽住同伴,用手轻捂嘴附在同伴耳边说道。
“你看,那个小哥哥让一个老头背着。”
“啊?!他是没有脚吗?”
“兴许是腿断了吧,不然让人背着就够丢人了,还是一个老头。”
“有可能,你看那个老人头发花白的,和我爷爷一个年纪,他自己身体没问题让一个老人背着也太没皮没脸吧。”
“那可没准,说不定是脑子坏了走不了路。”
“对对对。”
饶是苏木的厚脸皮也扛不住——小姑娘你说归说,你别指呀,你一指我想不注意到很难的。
赶紧拍拍身下老人的肩膀。
“张老,您快给我放下来,我感觉恢复了好多,能走。”
天知道,他但凡有一点力气都不会让人背。
从村里走到城里需要一个半时辰,经过午间炙烤,人间变成了一个大蒸笼,猛毒的暑气往人身上扎,而村里小路又坑坑洼洼极难行走,苏木一天只吃了半个饼子和一碗野菜汤,本就强撑着,当然扛不住,走了半道就累的走不动。
二人遣散了村民,走半道也不能回去,无奈之下张兴提出背着苏木走。
起初是拒绝的。
然后张兴就直接把他扛在背上,不容反抗。
苏木惊讶于老头劲大的同时感受到后者瘦弱的身体,也就任由对方背着。
双脚重新落到地面,苏木就听见那两个姑娘又开始念叨。
“哎呀,真的能走啊,那他还让人背,真不知羞。”
“没办法,你看他的鞋奇形怪状的,鞋铺里都没见过,珍贵的,再看老人身上穿的旧旧衣衫,估计是个不孝子,要不腿脚好好的让老人背,要我说就该被压进官府治罪!”
佯装听不见,赶紧走掉,等彻底看不见那两个姑娘苏木才有心气打量起四周。
百姓都穿着薄衫短打,男人有蓄发也有剪短的,但没有留辫子的。
稍感安心,起码大夏朝不是辫子国。
路上热闹,有男有女,道旁还有各种商贩,苏木就站到一处包子小贩前不愿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