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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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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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皆白。

    梅花却恰如朱笔般点出淡淡红色,别有一番景致。风雪之中,远处一点点鲜红,正顶着狂怒的寒风,慢慢开放,它不像其它的娇艳花朵,凛凛寒冬才是吐芳展艳的佳时。

    清平皇帝赞道:“梅有奇志,不可轻视。”苏寺生颔首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冯枚望着雪中那一朵红梅,轻轻地叹了一声。

    曲径回廊,安沛泽缓缓向前走去。薛觅柔云鬓花颜的面容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正当安沛泽路过一片假山之时,他忽然听到假山后一声轻轻地呼唤:“太子殿下?”安沛泽循声望去,只见自己心心念念的薛觅柔正躲在假山之后,双颊绯红地望着他。

    “方才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薛觅柔双膝跪地,轻声说道。安沛泽急忙上前将薛觅柔扶起,柔声道:“父皇忧心国事,情绪易怒也是难免的,切勿放在心上。”

    薛觅柔听得安沛泽的话语,面颊更红。“见了这么多次,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安沛泽笑着问道。

    薛觅柔款款一礼,道:“奴家名为薛觅柔,乳名云娘。”安沛泽闻言嘴角一勾,轻笑道:“云娘?真好听。”说着,安沛泽的双手便轻轻搭在了薛觅柔的香肩之上,薛觅柔娇躯微微一颤,随即说道:“太子殿下,当初您将外袍赠予奴家,今日便归还于您。”

    说罢,薛觅柔将外袍双手奉上。

    安沛泽缓缓接过,目光却始终凝视着薛觅柔的眼睛。见薛觅柔有些慌乱无措的样子,安沛泽轻笑一声,道:“云奴,你不要太过注重于我的身份。”

    安沛泽说着,将腰间一支贴身佩戴的玉笛解下,将其放到了薛觅柔的双手之中。

    “这是我的贴身玉笛,便赠予你。”安沛泽轻声道。薛觅柔握着笛子,收也不是,还也不是。轻咬银牙,薛觅柔将自己头上一支簪子取下,道:“太子殿下,这是奴家的雁痕簪,聊谢太子殿下对奴家的恩情。”

    安沛泽笑着将簪子收下,忽然于薛觅柔面颊上轻啄一口,随即转身离去。

    “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个敢爱敢恨的……”薛觅柔轻抚脸颊,满面通红地叹道。

    ……

    ……

    待安沛泽归来后,清平皇帝拍了拍手,道:“赐菜!”一道道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菜肴便被方才遣下去的一众秀女端了上来。

    除众人都有的配菜之外,放在清平皇帝面前的乃是一条鲜美至极的清蒸鲈鱼;安沛泽面前的沸泉羹更是由薛觅柔亲手奉上。

    此外,苏寺生面前的鸭掌豆腐、杜夕面前的涮羊肉、刘嶂面前的荷包鸭、冯枚面前的鲫鱼汤皆是无比可口。

    所谓“赐菜”,并不是君臣聚在一起吃顿饭,而是需要根据个人不同的口味喜好提前上报给宫里,如遇皇帝赐菜,即做出来供群臣品尝。量不多,如冯枚的鲫鱼汤只有区区一碗。

    赐菜不是让人往饱了吃的,只不过略微品尝一下,感叹皇恩浩荡而已。

    群臣正吃着,清平皇帝已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梅花旁,几次抬起了手,又都放下了。

    清平皇帝望着傲雪的寒梅,笑道:“傲然挺立,不畏严寒,当真乃是忠贞之士!朕竟舍不得折下了。”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走到清平皇帝身边交口称赞。

    正在此时,只听得“喀嚓”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薛觅柔已将那一支寒梅折下。清平皇帝闻声一愣,随即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折下它?”

    薛觅柔以一名女子不应具有的坚韧之声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清平皇帝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有理,传朕旨意,封薛觅柔为婕妤。”

    薛觅柔行礼后缓缓离去。

    清平皇帝面上带笑,心中却大为不喜。在清平皇帝看来,这女子性格太过刚强,自己在外征战,已是铁石心肠,后宫本应是“温柔富贵乡”,不该是这般模样。

    故而,清平皇帝对薛觅柔明升暗降,不再注意。

    而太子安沛泽眼中则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亮,他心中对薛觅柔的好感更上一层楼,情感愈发真挚。

    这个女人刚强的内心给予了安沛泽极大的庇护感与安全感。

    群臣对视了一眼,默然不语。

    除冯枚外,众人皆认为这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可冯枚脑海中却恍惚浮现了一个名字,但却转瞬即逝,令他抓不到一丝头绪。

    正当冯枚胡思乱想之时,园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高呼:“陛下!永州急报!”

    清平皇帝闻言面色一凝,随即说道:“快递上来!”焦评很快便捧着一封奏疏走近,清平皇帝劈手夺过,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哐当!”

    清平皇帝一下将桌案掀翻,瓜果盘碟散落了一地,他高声怒喝道:“大胆刁民!”群臣闻言一惊,随即又对视了一眼。

    众秀女纷纷退出。

    “这永州刺史也真是的!什么民不聊生?!什么十室九空?!眼下正是大温清平盛世!传朕旨意!将永州刺史袁平泰革职查办!”清平皇帝怒不可遏地喝道。

    “传……传……”清平皇帝话未说完,便捂着头部摔倒于地。

    “陛下!”

    “父皇!”

    ……

    ……

    雁英殿内。

    “呼……”清平皇帝只觉得头部无比疼痛,他奋力地睁开眼睛,意图看清楚自己眼前的一切,可惜一切都是徒然。

    安沛泽见清平皇帝醒来,急忙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道:“父皇!”清平皇帝躺在床榻上,道:“刘……刘爱卿……”

    刘嶂闻言急忙凑上前去,道:“陛下,臣在。”清平皇帝费力地开口道:“永……永州叛乱……你……你是永州大……大都督,理应前……前往……威宁侯陪你……去……”

    刘嶂一撩袖子,拱手拜道:“臣刘嶂万死不辞!”清平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道:“都……都下去吧……”

    众人出殿。

    刘嶂快步离去,他要汇合威宁侯曹郁宽赶往永州平叛。而冯枚则错后了行动,与苏寺生站在了一起。

    “散秋,你好似有些不安?”苏寺生笑着问道。冯枚点了点头,道:“这次造反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苏寺生轻轻颔首,道:“是啊!”

    “阁老,您如何看待此事?”

    苏寺生望了冯枚一眼,道:“刘叠峦打不胜的。”冯枚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拱手道:“阁老何以知之?”苏寺生摇了摇头,迈步向宫外走去。

    冯枚紧随其后。

    走到宫门处,苏寺生要继续向前回府,而冯枚则是要去东宫。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待相互望了一眼,苏寺生首先说道:“刘叠峦为人冷肃,他与威宁侯是合不来的。将帅不和,必遭大败。”

    冯枚闻言眉头一跳,道:“看来阁老不打算向陛下直言此事。”苏寺生颔首道:“既然陛下已经点了刘叠峦的将,老夫又何必犯颜直谏呢?散秋,眼下最关键是事不是什么永州叛乱,而是下一个入阁的人选。”

    冯枚不置可否,拱手道:“阁老可不要忘了,永州叛乱可是能动摇江山社稷的事啊!”苏寺生摇了摇头,道:“几个刁民闹事罢了,这种事老夫见得多了。无非是袁平泰他们犯了事,想免罪,故而夸大其词,把刁民们捧到天上去,以此减轻自己的罪责罢了。”

    冯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这样看来,是冯某多虑了。”苏寺生叹了口气,道:“这次起码要补选两位朝臣入阁,啧啧啧……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