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何人？

    林士凡将演讲旋钮推出一格。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

    经过犀牛坦克收声再放送，林士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电流感，洪亮而摄人心魄。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又有何贵干？”

    刚刚冷静下来的军阵又是一阵骚乱。

    “……这怪物会说话！”

    “莫非来的是……”

    百夫长和士兵可没有洛山的见识，知道犀牛坦克里是有人存在的，在他们看来，是面前巨大的钢铁怪兽在朝他们说话。

    还是百夫长最先冷静下来。

    此行是因为收到上级命令，要将雪原上最后一处试验处的家伙们统统带回部队的营地去，没成想在村口竟遭遇了如此诡异的怪物。

    好在，对方没有上来就直接发动攻击，而且它口吐人言，显然是可以沟通的样子。

    “我部乃武国北境边军，于此地执行任务……不知您是何方神圣？”

    百夫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曾听京城来的大人物说过，在神雪计划启动后，在这处雪原上很可能会出现各种神奇的能人异兽。

    于是，他便很自然的把两辆犀牛坦克、一辆防空履带车当成了三个长相奇特的“异兽”。

    “你们的任务目标是这处村寨？”

    “……不知您与这处村寨有何渊源？”

    百夫长没有直接回答，他们此行的目标确实是这处村寨，对方看上去也确实是他们惹不起的样子。

    但他终归是军人，问什么就答什么，未免丢了国家暴力武装的颜面。

    “若你们的目标不是这处村寨，那便不必理会我的存在，去做你们的事情吧，就当我们未曾见过……若是你们确是为这处山寨而来，那么……”

    林士凡想靠着自己的车队赶跑这些家伙。

    但恐吓的话刚到嘴边，林士凡却又说不下去了。

    那么如何？

    给我统统留在这里吧！

    但凡这些大兵敢说一个确实，他林士凡就指挥坦克、履带车火炮齐鸣，机枪横扫，把这些朝廷的鹰犬统统消灭。

    有点过了。

    虽然听过洛山的表述后，林士凡对这些助纣为虐的朝廷鹰犬相当不爽，但还远远没有达到对着他们直接开火的程度。

    毕竟人家没有率先发动攻击，甚至在这片土地上，这些兵丁真甚至有着比自己更加合理的执法权。

    既然这样，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那么，你们就是……虎口夺食！”

    他刻意的停顿，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读音，结合三辆铁甲怪兽的形象，竟比朝廷的鹰犬更像反派。

    伪装成一个老妖怪，争取兵不刃血地将他们吓跑。

    “虎口夺食？您……”

    百夫长颤抖着出声。

    “桀桀桀——”

    林士凡回想着印象中反派的样子，尽力表演，扯淡的剧本说来就来。

    “沉眠千年，我早已饥肠辘辘，而那处山寨，有我中意的血肉！”

    “但吾辈行事，只取中意之人……若是你们执意要与我争抢，那我就只好破例一次，大开杀戒了。”

    林士凡将自己全神贯注的代入一个食人老妖的身份中，竟演出了感情，演出了快乐。

    犀牛坦克的威胁让军阵又有崩溃的迹象，唯有百夫长还算镇定，他考虑当下的局面，神情犹豫。

    “您能否将这些人让给我们……”

    “嗯？”

    林士凡压迫感十足的质问马上起到了效果，百夫长给出了解释。

    “我是说，我们会为您送上其他的新鲜血肉……”

    “我只吃人！”

    “当然！”

    “我只吃熟人……不对……”

    林士凡愣住了。

    “其他的新鲜血肉？”

    “是的，我们可以从其他的村寨中为您带来更多的百姓……更多血肉，但唯独此处，还请您……”

    竟有如此离谱的事情？

    林士凡毕竟不是真的要吃人，这百夫长对待百姓的态度却是真的“吃人”。

    原以为他们作为国家的军队，是要在自己手中救下自家的百姓，可他们竟然是这样的意思。

    开火！

    怒不可遏的林士凡不愿再听百夫长的交涉，直接以意念做出指令。

    轰！

    一门88毫米高平两用炮、两门120毫米线膛坦克炮毫无征兆的发出怒吼，喷吐烈焰。

    大地为之震荡！

    三枚高速旋转的炮弹几乎同一时间掠过军阵上方，落在士兵身后茂密的针叶林中。

    嘭！！

    88毫米炮与120毫米HE高爆弹在落点处引发了巨大的爆炸与冲击，在树林中竟清出一块燃烧的空地！

    “——妖——怪！”

    “——饶命——”

    如此可怕的景象下，本就松垮的军阵彻底崩溃。

    五六十人的队伍跪的跪，逃的逃，盾牌武器扔的满地都是。

    唯有站在前头的百夫长还保持着些许镇定，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身形。

    暴起的巨兽在一瞬间亮出爪牙，但即刻便沉寂下去。

    演讲旋钮推出一格，旋即手持刀盾的百夫长听到了肃杀的声音。

    林士凡真的被激怒了。

    “即刻离开此处！”

    否则……

    “否则，格杀勿论！”

    ……

    几个时辰后，深夜，雪原附近的某处“关卡”处。

    帐帘被掀开，两个膀大腰圆的军士架着狼狈不堪的百夫长走了进来。

    正在桌边小酌的周文翰放下了酒杯。

    隶属武国神查司的他，是此次神雪试验的主要负责人。

    神雪试验，是武国皇室亲自安排下来的任务，旨在筛选、培育新一代的奇人异士，为武国的国防力量添砖加瓦。

    这项任务时间不紧，责任却极重，正是因此，身为神查司二把手的周文翰才离开京城，亲自来到了这处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

    “放开他。”

    周文翰示意军士放开狼狈的百夫长，虚弱的后者直接跪倒在地上。

    周文翰已经听过关于今天行动的相关汇告了，现在让对方来到这里，是想从汇报者本人那里得到更多的情报。

    “不必多礼，坐吧。”

    周文翰温和的笑笑，亲自为对方斟上一杯酒送了过去。

    “烦请再与我说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铁甲怪物又是何种东西？”

    “谢，谢过大人！”

    百夫长坐定，受宠若惊的饮下酒水。

    “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今日率众去往地图上的那处山寨。”

    “正准备进村的时候，却有一群……属下从未见过的，铁……铁甲怪物拦住了我们，他们身上长着细长的管子，身体却很宽阔……属下难以形容它们的模样。”

    回想起那些钢筋铁骨的怪物，百夫长心有余悸。

    “属下当时努力约束士兵，勉强结成阵型，但由于大家都十分恐惧，士气低落，又不知它们是什么来路，便没有率先发动攻击……”

    “现在属下想来，亏，亏是当时没有贸然出手，我们才能留条命在……列阵之后，我尝试朝它们喊话，竟然真的得到了回应。”

    “领头的那只怪物能口吐人言！……它说若我们的目标是那处寨子，便是虎口夺食。”

    “那处寨子，有它们看中的新鲜血肉……于是属下就说，愿意用更多的人来与它交换，没想到却激怒了它们，细长的铁管忽然毫无征兆的喷出了火焰……威力之大，让大地都为震动，森林都被撕开了一块缺口……”

    “军阵直接溃散了……于是，于是……”

    “于是你就丢下寨子里的那些人，逃了回来。”

    周文翰点点头，他的声音温润，富有磁性，却吓得百夫长一骨碌爬将起来，玩命的磕头。

    “属下罪该万死！属下罪该万死！”

    “不不！我不是在怪你！”周文翰将对方扶起，一脸诚恳∶“甚至可以这样说，因为你逃了回来，我还要奖赏你！”

    “正是因为你们逃了回来，我们才知道了那些铁甲怪物的存在，也正是因为你逃回来了，我们才知道，那铁甲怪物竟能口吐人言。”

    周文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去桌上拿来了纸笔，和蔼的样子好像隔壁王叔叔正在朝小朋友投喂糖果。

    “可还记得铁甲怪物的样子？尽力画下来吧，没事，画不好也没关系的，谁都有不擅长的事情……”

    百夫长用颤抖的手在纸上尽力描绘出自己的回忆。

    可惜他握笔的水平明显比握刀的水平差了不少，最终也只是在纸上留下了几个歪歪斜斜的正方形。

    “唔……不错，”周文翰仔细看过这幅大作，将百夫长的作品小心的铺在桌上，用镇纸压住。

    “那么，还请你带些纸笔，让见过铁甲怪物的大家都画上几张吧，之后劳烦你再跑一趟，给我送过来。”

    “遵命！”

    百夫长带着纸笔离开后，周文翰回到了小桌旁边，继续喝他的酒。

    他偶尔双目紧闭，似乎是在思索那玄之又玄的铁甲怪物，到底是何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