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开始变暗，温度变得更低。

    林士凡的身上已经裹了好几层毯子，几乎成了一个人形帐篷。

    他一边烤火一边喝酒，暂时并不觉得很冷。

    想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自助烧烤了。

    在老家参加工作前，还在读大学的几年，自己也经常跟好兄弟们一起，租上一辆车，载满烤具、吃食、酒水，找一块顺眼的地方，度过一会轻快的时光。

    但随着寄生父母的日子远去，疲于奔命的生活成为日常，惬意的时光便一去不返了。

    林士凡看向远处的村民。

    雪鹿身上几乎所有的零件都被村民利用起来。

    该烤的烤，该炖的炖，甚至连还带着硬毛的肉皮都被扔进单独的一口大锅中。

    和洛山单独坐一“桌”的林士凡看的暗暗心惊。

    以他们的食量，今天这一顿，怕不是一整头鹿都能吃个干净。

    “照这种吃法，说不定夜里会有很多人腹痛。”

    看着疯狂干饭的人们，洛山的脸上半是欣慰半是担忧，旋即端起满是冰碴的酒碗朝林士凡敬酒。

    “林公子，我再敬您一杯，老实说，按照您之前说的‘下杯毒酒，倒也倒也～’这酒本是不该上的。”

    “哈哈，玩笑而已，玩笑而已……啧——这冰镇白酒倒是第一次喝，不错！”

    “哈哈，林公子喝得惯就好！”

    在林士凡表露出信任的情绪之后，洛山便为他端来了酒水。

    洛山本身就是淳朴之人，而林士凡在念头通达之后，竟也真的有了几分豪侠之气，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穷困潦倒的猎户与初来乍到的暴发户越聊话越密，越聊越投机。

    二人的关系急剧升温。

    “对了，洛大哥，我有一问。”

    林士凡看着食量惊人的村民，询问出声。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之前的交易是十匹雪鹿吧？但我看大家的食量着实惊人，二十六七号人敞开了吃，十匹雪鹿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即使你们仍像之前一样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弹尽粮绝的地步么？”

    “林公子明察秋毫……”洛山苦笑一声。“是的，若仍守在这里，莫说十匹鹿，就算是二十匹、一百匹，也终究会有吃完的一天。”

    “我要这十匹雪鹿，是想以它们作为路上的口粮……我准备明天就让大家动起来，锯些木头，做几架雪橇出来，待得林公子您帮我们猎够十匹雪鹿，我就要带着大家离开这里了。”

    “原来如此……”林士凡点点头，旋即又道∶“那又为何不早些离开呢？就算是故土情节严重，也不该坚持到现在才走啊。”

    面对林士凡的疑惑，洛山只有继续苦笑。

    “嘿，都准备用女儿换粮了，哪还顾得上什么乡土情结……开始不走是还没发现这场冬灾如此严重，而后即使想走，也走不掉了。”

    “林公子可否记得，之前你问我，冬灾这种事情，朝廷不管吗？我当时说朝廷不管天灾。”

    “其实我说的也不算完全正确，在某种意义上，朝廷也是很重视冬灾的，他们不管的，只是我们这群山野村夫的性命罢了。”

    “朝廷不允许我们离开，官兵已经守好了离开雪原的所有道路。”

    “朝廷想要的，就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林士凡瞠目结舌。

    “还有这种操作？为什么不让你们离开？有病吧？！”

    “唉……我们自然不知道朝廷为何如此，可现下也无法可想，只好听天由命……但这次，我还是决定带大家走了。”

    “没有路，就往北边雪山走，就往西面悬崖上走，那样即使死在路上，也总好过原地等死……”

    听完洛山的描述后，林士凡心中对于这群可怜人的遭遇泛起了更多怜悯。

    热情的村民在稍微填饱肚子之后，便接二连三的举着酒碗，蜂拥而来。

    “林公子，我敬您一杯！”

    之前被洛山喊做老赵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朝林士凡鞠了一躬。

    “我也敬林公子一杯！您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往后您若有何吩咐，只管喊我刘大来帮忙！”

    “林公子……”

    林士凡赶忙站起身，挨个跟来敬酒的村民碰了碰碗沿。

    他招牌的营业笑容，也在一声声的“林公子”中渐渐变得真诚。

    冬天的傍晚转瞬即逝，很快就进入到了下个阶段。

    夜晚带来了更加冰冷的气温，催促着人们快速结束了宴席。

    由于冷空气的强势介入，人与雪鹿堪堪战成平手。

    鹿没被吃完，人没被撑死。

    “老哥回家吧，我去上个撤硕就回车上了。”林士凡拍着洛山的肩膀将他送走：“真的不用担心，两三步路而已，明天就开工了，你就回去吧……”

    “啊……可是……”洛山似乎不太放心，但也没法提出要陪对方上厕所这种提案，只好走掉了：“那我就回去了……对了，林公子你明天不必起太早，等日头出来咱们再出发。”

    “可以可以。”

    待对方走远，林士凡便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去撤硕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又咯吱咯吱地朝自己的坦克走去。

    这天气真是冷的不讲道理啊。

    他有点庆幸自己在天还没完全黑透之前就上过大号了，不然以现在的温度，拉泡屎的功夫或许能给屁股冻出冻疮来。

    他一边想象着屁股上长冻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一边走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道影子。

    直到走到犀牛坦克旁边，他才意识到了那人的存在。

    “这个大家伙里面，真的可以住人吗？”

    “那是自然，我已经试过了。”

    “两个人也能住的下吗？”

    “当然，我的阿西可是……”

    “是哦，我应该占不了多大地方。”

    正准备爬上坦克的林士凡扭头：“可是……你是谁啊……寨子里的人么？”

    “我是阿溪啊！”

    “什么啊西啊，我还西啊西呢！”

    “？”

    “？”

    洛小溪点燃了火把。

    “不是你先喊我阿溪的嘛，家里人都喊我小溪，可以的话，你也叫我小溪好吗？我觉得阿溪这个称呼听起来怪怪的。”

    火光没能让说话的两人看到彼此的真容。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围巾、帽子将两人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小溪听起来也挺怪的……”

    小溪吧也没比阿西吧强到哪里去来着。

    “我知道了！洛小溪！”林士凡叫出了女孩的大名：“你之前给我送的衣服，你就是洛大哥的女儿！”

    “不只哦。”

    洛小溪深处手，在林士凡眼前晃了晃，成功引动了后者的疑惑。

    “不只什么？”

    “不只是给你送衣服的，你洛大哥的女儿。”

    “我还是价值十匹雪鹿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