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郦从小便让人放心，所以他的事我很少管，他母妃过世得早，所以你们我鲜少看过，如今却是连父王都不愿意叫了么？”

    林紫菀笑着改口：“儿媳见过父王。是儿媳身子孱弱，嫌少去向父王请安。”

    翠儿扶着她到一旁凳子上坐下。

    卫王带着感慨道：“你这孩子，当初还在岐黄书院读过书，也是我的学生，平日里上窜下跳，不管学生堆里又闹了什么事一定有你参与。怎么这些年身子差成这样？”

    林紫菀旦笑不语，心里也有些感伤。

    “皮虽然皮了些，却是心地善良，每回成绩都不输卫郦那个小子。你们几个，辰王、顾学士还有你感情还真的不错，年轻人的生死之交，有时候说上一句话便是一辈子，本王倒是没想到卫郦也会同你们一起。”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卫郦他被陛下扣在了宫里，你们如此驳陛下的面子，扫皇家的脸面……这也算是给他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再轻举妄动，陛下他……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林紫菀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她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感觉到被皇权压迫无力反抗的感觉。

    人命如草芥，人间正道是沧桑。

    “是，父王。”

    林紫菀施了施礼，低头道：“儿媳谨记。”

    卫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叹了一口气。

    ………………

    燕帝在朝第三十五年，太子因德行有亏被废，贬至通州。

    朝臣林青受冤，为身后平反。

    “夫人，郡王爷回来了。”

    林紫菀放下手中的东西，狂奔出去。

    监禁七日，卫郦瘦了，原本修整得干干净净的脸上冒出青色的胡渣，衣裳更皱，看得出来有简单地梳洗过。

    这七日是对卫郦一行人的下马威，是对李泗滨的警告。

    原本兄友弟恭的场面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对不起。”

    这是卫郦对她说得第一句话。

    林紫菀摇了摇头，忍着眼泪不掉落，她转头吩咐翠儿：“让厨房做些简单的饭菜，再准备一碗清汤煮的面条，下点葱花。”

    她手摸着卫郦的脸，心里酸酸涩涩是说不出的滋味，“咱们清清白白。”

    燕帝始终没有昭告当初的全部事实，林青和顾怜怜的死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死得不明不白，这冤申的也不明不白。

    没有人想要这样的结果，但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皇恩浩荡。

    林紫菀不明白燕帝怎么想，太子流放至通州也是皇子，家业未收，外戚未曾打压，少了一个名头，其他什么都照旧。

    而燕帝似乎没有再立太子的念头。

    “当初的红羽卫还在李成霖手里？”

    卫郦默认，道：“私军改为正规军，跟随李成霖入了通州。”

    林紫菀一惊，不由咬牙切齿：“他还真是好命，燕帝这是对他太放心还是在暗地里对这个儿子还带着希望。”

    林紫菀将撒着葱花的白豆腐端了过来，拿起勺子舀了一些，递到卫郦嘴边，“吃一口，去去霉气。”

    卫郦就着她的手含了一口豆腐，没有加调料的豆腐有些发腥，但他的心里却觉得暖得舒舒服服。

    林紫菀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疼，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还是忍不住道：“辛苦你了。”

    对她这难得的真情实感的温柔感到愉悦，卫郦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摇了摇头，眼眸含情。

    “陛下是自己发兵打的天下，他重视有为之士，也对不劳而获之人不屑一顾。九五至尊向来孤家寡人，太子不管做错了什么，只要他能靠自己的本事拿到那个位置，陛下也不会强加阻拦。”

    他顿了顿，道：“若是辰王能与之抗衡，陛下也不会如此保废太子。”

    燕帝活下来的儿子太少了，小七子虽然聪慧手段也够狠辣，但他顶着一双异色眸，注定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

    林紫菀想了想，脸色沉沉的，道：“不知道废太子那个脑子，若是有人在旁挑拨，会不会再次举兵谋反。”

    卫郦回道：“李由若是在，便能阻止他。”

    又是李由，林紫菀皱了皱霉头，“这人和废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我总觉得以他的本事不至于屈尊太子之下。他是个聪明人。”

    还有那双绝望疯狂的眼睛，李由看起来更像是想要毁天灭地，拉着身边的人一起陪葬。

    “不说了，如今官场传言，说夺嫡之争已经开始，而卫家已经投入了辰王派别，连带着我这个将军府的嫡女，我一直持中的父兄都投入了辰王阵营。是我连累了你。”

    卫郦脸色微变，心里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又对这个破坏美好氛围的人无可奈何。

    “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本就应当同气连枝。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真会生气了。”

    他摸着林紫菀的后颈肉，叹道：“怎么就不相信有人能够毫无保留地对你好呢？”

    林紫菀愣了愣，心里有些震动，她不是对卫郦不好，也不是不喜欢他。若要真的没有感觉，当初卫郦因着她中毒，就算情况再急迫，也有千万种法子可以解毒，并不急在那一时，也并不一定需要她献出自己。

    说白了，她私心里就不愿意卫郦同其他女子有太多接触。

    可她白白活了这么多年，心里年龄也已经三十好几，却从来没有爱一个人的经验，卫郦对她好，她反而不知道如何去回馈他的爱意。

    脑中白光一闪，林紫菀看着卫郦道：“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你应当知晓我不是处子之身，为何不曾问过一句？你不想知道我在你之前的那个男人是谁么？”

    卫郦身上泛着一层寒意，在林紫菀的略带好奇的眼神中强压下来，摇了摇头，忍住心中的酸楚吃味，“你不说，我便不问。反正你往后余生都是我，别人抢不走。”

    林紫菀愣了愣，心里又甜又涩，这个穿着一身皱巴巴古装的消瘦男子是她的丈夫，他受着最正统的封建教育长大，怎么就怕她不愿提起就不问了呢？他的心里不会难受不会痛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