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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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无题

    金榜名觉得自己又不好了,也不敢走,眼睁睁地看着林紫菀掀开了白布,将刚才扯下来的布帘绕在手上包好。

    金榜名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往林紫菀处挪了挪,将火折子的光亮往林紫菀那里送,嘟囔道:“有什么好看的,烧得都没人样了。”

    林紫菀笑了笑,也没回答,蹲下身子,神色认真地将手伸进尸体中摸索起来。

    终于看完了一排尸体,金榜名上下齿碰着下牙齿,严重怀疑自己碰到的不是人,哪里有人愿意跟尸体打交道的。

    “好......好了吗,咱们可以走了吗?”他后悔,他十分后悔,他就不该因为一根鸡腿就跟在这两人身边,不该因为一盘烤鸡就认为这是个好人。

    林紫菀站起来伸了伸腰背,蹲得她脚都有些麻了,转了转手腕,绕到另一边,一句话摧毁了金榜名所有的希望。

    “继续。”

    半个时辰过去了。

    金榜名苍白着脸,拿着火折子的手不停抖索,他现在肯定林紫菀绝对不是个人了,谁摸一具具烧焦的大腿摸得那么缠绵悱恻、恋恋不舍的,就仿佛是她前世的恋人,烧焦的熟肉味刺激得金榜名恶心感不断,又怕她看不见瞎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他总觉得这对死者不敬。

    刚干呕完回过头,就看见林紫菀正凑近一具看不清是男是女的尸体闻了起来,闻了两下似乎被冲破天的味道冲击了一下,皱着眉头头歪在一边缓了一下,又贴近尸肉闻了起来。

    从金榜名的角度看过去,林紫菀的动作就像是在啃食尸肉一般。

    “你干嘛,你!呕!”

    金榜名冲到一旁,扶着墙大声呕起来。

    吐得天昏地暗没了力气,后背被一双手轻轻拍了拍,一方粉白色帕子伸到自己面前。

    金榜名下意识接过,搭在鼻子上狠狠擤了一下顺带呕出来的鼻涕,有气无力道:“谢谢。”

    林紫菀微笑:“不用谢。”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就像是利箭冲破树林飞向高空,箭梢割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破溃声。

    “你刚才拿给我的是什么!?”金榜名惊恐地用手擦着鼻子,无辜的粉白帕子早就被扔在了地上。

    林紫菀有些无辜:“我自己带的。”

    金榜名悲愤欲绝:“你,你没有洗手!”

    林紫菀看了看自己白皙纤长无论谁看都是漂亮至极的手,将捏在手上糟糕破烂的帘布扔在一旁,很诚恳地点了点头:“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唔!”

    一阵风吹过,卫骊落在林紫菀面前,金榜名也恰时被点了穴道,声音戛然而止。

    卫骊冲林紫菀轻轻地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有人来了。”

    林紫菀低垂着双眸,脸色并不好看,沉思一会儿,轻声道:“回去吧。”

    “唔!”后背被啪的一声,金榜名吐出一口浊气,刚想嚷嚷就对上了一双冷漠冰冷的双眼,金榜名默默将话吞回了肚子里,啪唧啪唧地跟在了林紫菀身后。

    “嘿!”林紫菀扯了扯卫骊的袖子,将人拉近自己身边,瞅了瞅后面的小孩,声音压得很低,“你别欺负他。”都把小孩欺负哭了。

    “嗯。”卫骊很听话,表情真诚万分,不耻下问:“我该怎么做?”

    “多笑笑啊,别总是冷着一张脸嘛。”林紫菀边走边说:“长得那么好看,笑起来多好看,我都没怎么看你笑过呢。”

    “你喜欢吗?”

    林紫菀嘿嘿笑了两声,神情颇有些猥琐:“虽然相公你仪表堂堂,不笑也好看,但是我,我更喜欢暖男哟~”

    “嗯。”卫骊顿了顿,“以后多对你笑。”只对你笑。

    回到酒楼,金榜名已经累得瘫倒在床上,卫骊随手将他提起扔去另一间房,便过来陪林紫菀。

    屏风后传来水声,卫骊将门栓插上,随手拿本书在旁边看起来。

    水声渐渐变小最后趋近于无,屏风后的人却没有出来,卫骊放下书,绕到后面,却发现某人已经歪在浴桶里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能做到下巴碰不到水。

    卫骊不由轻笑出声,又心疼她的辛苦,放轻了脚步,左手捞住腰将人抬扶起来,另一只手扯过挂在屏风上的薄毯,将人完完整整地裹了起来。

    “嗯~”

    林紫菀觉得身体落入一个温暖又坚固的场所,想舒服地翻了一个身却意识到好像没什么可以施展的场所,她也不介意,小臂扒在卫骊的胸膛上,甜甜地吧唧了一下嘴。

    卫骊忍住笑,将她抱到床边放下,细细地擦干她身上的水渍,盖上被子,确定将人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让酒楼的人进来换水。

    他快速地洗漱完,脚步放轻吹灭蜡烛,慢慢上床搂住睡得香甜的人儿,安心地一起沉入梦乡。

    在这个黑暗暗的夜,也有人难以入眠。

    京兆府尹和大理寺丞第二天不约而同地顶着黑绿的眼圈,一人手上拿着一本官文,内容却是一模一样。

    京兆府尹老王同志苦笑着看着同样苦不堪言的同僚,道:“上头这是要干啥呢?”

    大理寺丞叹了口气,这才没几天,他已经感觉到这位当朝权贵的的能耐,被折磨得没了脾气,颇有些认命道:“吩咐啥咱就做啥,上头的事情咱不清楚也别去猜,别去想,照本宣科做就对了。”

    老王有些不以为然,案子又上面的人兜着,但大部分调查还是得他们两府的人来做,只要大约达到目的就行,至于怎么做、过程怎么进行还不是他们的事?

    “这死尸你不是查出是刘家农户那个儿子吗?怎么今儿个还要咱们俩查对李坤的案宗?”

    李坤就是昨天被灭门的视正萨宝李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前儿个秦郡王去了大理寺后事情就一件一件倒豆子似地蹦出来,如今自己不好过,多少都有大理寺没把事情办好的缘故。京兆府无辜被牵连,他心里也是憋着气的。

    谁大晚上不抱着老婆被窝里暖着却要顶着寒风去抬死人,这换谁谁心里能平衡得了?所以话里话外也是带着试探与不加掩藏的不满。

    大理寺丞皱了皱眉,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嘿,脾气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