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百里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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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瓶罐罐

    玉夫人这个封号着实有点耐人寻味。

    要说这陶琪其人吧,只能说大约是因为乌国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以至于身负“美人”盛名之人,真要评价起来,舞技确实一绝,但容色也就是“不过尔尔”。

    得了便宜的乌国使臣不多说,事不关己的来朝邦国也只是远远观望,但东临那些兢兢业业的臣工们也没人提出什么异议,多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事实上臣工们心里大概很是不赞同,不过当然不会表现在在有旁国人的宴会上,不管怎么说在外人面前王君的面子自然得给到位。

    在盛会结束了之后的早朝上,众人就不似那日那般反响平平了,尤其是在王君把那劳神子玉夫人的寝殿定在了距他寝宫最近的那处宫殿里,照惯例,那方一向都是王后身份之人才能入住的寝宫。

    开玩笑,王君的后宫空到现在,谁家没留着个把适龄的女儿准备着找到了机会就塞进宫里的?

    且不说玉夫人才貌品性够不够格为后,单就她“乌国来的”这一点她就永远不可能真正接近权力中心。

    任谁都不会相信王君不过是见她舞了一曲就钟情了,想来王君不过是这几年忙于政事,在男女之事上稍有耽搁,才会冲动之下做了这么个决定,都觉着月余之后这份新鲜感没了,那美人也不过就是这宫里随处可见的过季的娇花而已。

    王君只是在早朝上稍表了点这个意思,就遭到了众人的联合抵制,碍于几位“老臣”给的压力,最终松口为玉夫人在西宫僻了处宫院,赐匾“琼楼”。

    朝野也好,市井也罢,一时都对这位乌国献来东临的美人津津乐道,“琼楼里头住玉娘”甚至被编成了童谣,街头巷尾时闻小儿传唱。

    彼时玉夫人尚与另几位贵女一起教养礼仪尚未入宫,到头来这位正主反而成了后知道的,对此她是感到有那么些许疑惑的。

    大人既让她来东临了,料想定是早早的就做了安排的,只是这未免也太顺利了一点吧?

    她此番来到东临,那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再者她也算是做小间谍的老手了,是有点子自信在身上的,只是这与接近百里玄策异曲同工的顺利情形,让她多少有点飘忽而又惊疑不定的,总觉着哪里怪怪的,她应该没这么厉害吧......

    还是说她就是在做小间谍这件事上天赋异禀?

    礼仪的教养结束之后进宫了的夭夭处于那么一种过分和谐的环境中。宫里头没有王后不用日日问安,太后又是个喜静的,对她们几人没什么耳提面命的要求,繁杂的礼数更是能省则省。

    她天天就窝在那座琼楼小院里,另外两位大概是先前便认识的,常常见她们聚在一处,她想过要不要跟她们处处,但又怕说多错多被发现端倪了就不好了,还是安安静静蜗居的好。

    东临王君萧成玉生的俊朗,与百里玄策未及弱冠的稚嫩不同,他已然老练又久居高位的,通身的气度是叫姑娘家看了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的那种,再加上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和煦的温柔,虽然是一国之君,但看不见半点戾气,端的是一派和风细雨的清俊。

    如果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任何理由的一门心思的对你好,你是会心动不已还是会惴惴不安?

    美人陶琪被封了夫人又赐了封号后还专门僻了处宫殿,这还没完,进宫后还受到了王君的各种关照,比如说王君身边的大公公亲自来关照她的饮食起居,知道她爱舞便遣了平日里只会伴君侧的琴师为她作陪奏乐,而今还是盛夏,却连隆冬的衣裙都在赶制中了,用得尽是些稀罕皮毛,凡此种种,不甚枚举。

    进宫的第一夜王君就来了她的小院,陌岐帮忙准备的宝贝药粉们尚且还没想到要用哪个,王君只是小坐了会,问了她几声如何,便悄然起身离开了,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夭夭不明所以但到底是乐见其成的,谁知道陌岐的药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好用?

    按他所说,那些药粉功效不尽相同,蓝罐子里头装的是致幻的,是给萧成玉用的;白瓶子里装的是致敏的,给她自己用,会长几日红疹子;圆陀陀的那个里头装的是解毒丸,寻常小毒一粒见效,便是稍有些奇异难寻的毒物,三五粒也能解个七七八八,保个命不成问题;还有些别的什么失声丸,什么上吐下泻药,又或者别的什么有着奇奇怪怪功效的。

    夭夭是觉得也就那蓝罐子有用,里头装得是细细的粉末,说是无味且溶于水,干粉吸入鼻腔抑或是就着酒水茶水饮下,不消片刻就会进入梦境,做那巫山云雨的梦去......这药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神也就罢了,但倘若稍有出入那她可就遭殃了。

    陌岐向来不着边际,虽说大部分时候都挺靠谱的,但这种事情上她可不想有什么差池闪失,现在这样就很好,至于后面会怎么样,她暂时不想去忧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总归她手上有应付的东西。

    俗话说的好,今日不忧明日事,浪得几日是几日。

    说到这就必须要提一句,那些个瓶瓶罐罐的,她自然是没法带在身上进宫的,临行前晏风领着个黑衣人到她面前,说他是暗卫修,以后负责保护她的安危。

    两人独处时,夭夭瞧着他的身形只觉得应当是年纪不大,又眼熟极了,虽他一副生人勿近、沉默是金的样子,夭夭还是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影子大哥?”

    修没应声,但身形顿了一顿,“原来你的名字叫修?哪个修?是胡地多飚风,树木何修修”那人还是沉默。

    夭夭便确信这就是在西岳王宫暗中跟着自己的人了,这人不爱说话,但夭夭私心里觉得他其实应该是很暖心的,她还记着生病时小屋里尚有余温的糖三角,和矮桌上时刻都有茶水的小壶呢。

    夭夭不方便带的东西都放在了修那边,这些时日以来修还会隔三岔五的为她和大人传递信件,她并不很清楚是怎么往来的,但想来应该有他们自己的途径吧。

    也不知道他藏在哪儿的,夜里她喊一声,他虽不会出声,但却总会让她听见一些细微的轻响,算是回应,夭夭私心里觉得听见便会很安心——这是大人对她的保护。